袁齐教授的办公室位于学城西北一座七层平顶金字塔的顶层,便于教授在晴朗的夜晚爬上穹顶摆弄各种仪器观测星空。
昨夜回来的太晚。云苏已经起晚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穿过港湾照进宿舍。她潦草的洗漱着,用盐水简单冲洗了一下腮叶,便匆匆向老师的办公室跑去。
又要被老头训斥,云苏心想。
学城的石板路上行人已经多了起来。工匠们还没有清理几天前地震滚落的碎石,云苏早已不像刚来时那么拘谨,她抓着背包一路小跑,小心跃过路上的石块,向路过的教授们匆匆行礼。
经历数百年的风霜,金字塔的外墙已经显得斑驳陆离,墙缝中不时会伸出各色的藤蔓,但厚重的玄武岩看起来依然坚固。
云苏快步走入一层大厅,大厅正面墙壁是一副描绘星空和月亮的精美浮雕,左右两边墙壁上的壁画分别讲诉着铁匠祁牧和渔夫邓石故事,尽管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云苏还是觉得精妙绝伦,美不胜收。
她顾不得欣赏,径直朝中央的螺旋阶梯奔去,快步爬到顶楼不免有些气喘吁吁,她调匀呼吸,蹑手蹑脚的向老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木门被漆成了象征皇家首席占星师的红色,上方雕刻着和大厅正面一样的星空月亮图案,精致的黄铜把手被磨砂得细腻滑润。
“破烂!你说这些都是破烂?”一个低沉洪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这都是舰队城最新式的精密仪器。”
云苏有些诧异,这么早就有访客了?居然敢这么和老头说话。她把脑袋贴到门边,打算偷听一会。
“不是破烂么,”老师尖锐的声音传来,“一次小小的地震就全都七零八落。”
“咯吱”一声,老旧的木门被云苏弄出了哀嚎。
“云苏,你又迟到了!”老师大声喊道。
云苏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进屋,老师双手杵在那张有些年头的办公桌上,桌腿不停的“吱吱”抱怨,他正对着眼前之人吹鼻子瞪眼。
云苏恭恭敬敬的向老师行礼,“对不起,老师。”她低声下气的说。
来人背对着云苏,身材魁梧,穿着一件磨损得看不出底色的皮夹克,凌乱的头发看起来油腻腻的,这时他转过头来喊道:“嘿,小丫头,你是怎么做到天天跟这犟老头待在一起没有逃跑的。”
啊——不出所料,果然是雷虎船长。云苏尴尬的搓着双手,弯腰行礼,说道:“船长,你好”。
心里却暗自窃喜,又逃过了一顿责罚。
袁齐教授越发气得咬牙切齿,双眼瞪的溜圆,像极了一只河豚。
雷虎船长和袁齐教授是多年老友。据说老师第一次出海赶潮就是乘坐雷虎船长驾驶的汽船。混乱的磁场使得罗盘统统失灵,巨浪推着船只偏离航道,驶向带向大海深处。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以为即将葬身鱼腹时,年轻的占星师袁齐站了出来,仅仅依靠观测星空,就指引船长最终回到了陆地。
雷虎船长航行到过很远很远的地方,云苏觉得比任何人都远。他每次远航归来,总会给老师带来一些新奇玩意。
而云苏喜欢缠着他,彻夜听他讲沿途的奇闻轶事。听他讲述遥远的南方有像陆地一样巨大的冰原,海底长出喷涌的火山掀起滔天巨浪,荒原高原雪峰下的瀑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数米长的龙鱼跃出海面在天空中滑翔,比汽船还大的鲸鱼会在头顶喷出水柱。
云苏总是呆呆的问一些诸如海水为什么不会浇灭火山,龙鱼和鲸鱼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这样的傻问题,逗得船长哈哈大笑。云苏不止一次的想象过,如果可恶的老头把她赶走,她就去当一名水手,追随船长进行伟大的远航。
“该谈一些正事了。”雷虎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和云苏说笑,他正色向袁齐问道,“赶潮的日子确定了么?”
赶潮节!云苏瞬间来了兴致。她还没有参加过赶潮,只听港口的渔夫和船员们讲述过赶潮的壮观景象。
“计算结果已经验证了,在五十天后,最迟不超过六十天,”袁齐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正午就要召开御前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