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千玑回头望了望侯府气势磅礴的鎏金匾额,旁边还有皇帝亲笔题的“世代忠良”四个字。
她半垂着眼帘自嘲地笑了一下,还好啊,她的大哥傻,以为当年死战时是独孤氏故意不增派援兵,定北侯殁后,残余的烈风军更是归了独孤辰霄管控,就顺理成章地坐实了卿战的揣测。
还好,他恨的只是独孤氏,若是她那傻白甜的大哥知道了幕后下令的人永绪帝,估计提了刀就冲进紫禁城去了。
还好,估计父亲从小教育他忠君爱国,他打死也不会怀疑九五之尊,在他眼里,那是他要守护的一部分,等同于大梁国土一样重要的人。
卿千玑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每个人都要背负一些东西,卿战背负着光复定北侯府的使命,那她,也同样背负着守护兄长、为父母复仇的罪责。
没错,是罪责,她认贼作父了一辈子,顶着司氏授予的昭阳公主的名号风光了一辈子,这是她的原罪。
昭阳昭阳,原意是旭日东升的朝阳,美丽祥和,永绪帝赐给她这个封号的时候,是不是也渴望内心的宁静,可如今这黄恩浩荡的两个字,却成了沉冤昭雪的昭,渔阳鞞鼓的阳。
府上的下人将马车牵了过来,车前系着一串银质的六角风铃,坠着彩色的丝带,车身金漆雕花,帷帐似水般拂动,一看就是女子用的香车、车辕压低,卿千玑提了如花的裙摆上车,今年她长高了不少,已经不用踩着小凳子上马车了。
管事在一旁低眉顺眼地垂着手,这公主治家的手段太厉害,恩威并用,他是打心眼里臣服。
听得车上的人掀着车帘悠悠发问:“南边的事情布置得怎么样了?”
管事赶紧上前两步,俯身答道:“公主放心,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咱们随时可以动身。”
“把我大哥的行礼也先收拾一份吧。”
他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想着战公子若是能夺得武状元的头筹,定然要留在京城等候皇上封赏的,不说是武状元了,便是拿了武将的最后一名,也是要等着皇上给他定官职的,为什么要收拾行礼一起去南边呢?
但他只踟蹰了片刻,便点头应下了。昭阳公主从来就不喜欢话多的仆人,就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府里的人已经换掉了三批,现在能留下的,都是眼睛比针眼还尖、嘴巴比门锁还紧的。
昭阳公主似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马车便缓缓地启动了,驶向了南边,长安街官道的方向,住在这条街的都是紫衣官,府邸都是皇上御赐的。
一个新来的婢女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开口:“公主这是去哪儿啊?也没战少爷陪着,这么出门不妥当吧?”
老管事捋了捋胡须,吩咐手下的人一句:“领她去库房把月钱结了吧。”
那婢女瞪大了黑眼睛,无助又无措:“管事,奴婢做错了什么要被赶出府?”
轻飘飘地打量了她一番,胡子抖了抖道:“生着奴婢的命,操着公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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