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礼可有明文,不许女子出仕?”李桓问。
“这个……”
荀攸咬咬牙,拱手说道:“礼对女子,有三从四德,乃……”
“可三从四德,并没有说女子不能出仕途,无非就是尔等读书人扭曲了所谓的礼而已!”李桓冷笑:“看来这礼,也不过如此!”
荀攸闻言,面色巨变,瞪大眼睛,赶紧压住了李桓要说下去的话:“大将军慎言,礼乃是读书人规范自己的根本,乃是儒学之根基,若大将军府不尊重礼,唯恐我们大将军府,在士林之中,寸步难行啊!”
这世道来说,士林是一个大圈圈,把读书人,世家,豪族,都圈进去了,而读书人属于金字塔上端的阶层。
在士林丢了名声。
那么基本上就会受到天下读书人的排斥了。
“哈哈哈!!!”
李桓大笑起来了,他的声音豪迈,猖獗,不可一世:“士林算个鸟啊,还寸步难行,某走不动,就踩过去,天下的礼,应该是朝廷的礼,现在朝廷的礼,就是我大将军府的礼,我大将军的礼,才是礼!”
他目光转而看向蔡琰:“大将军府的蔡长史,可惧天下人否?”
“无惧!”
蔡琰坚定了心情,她的担心也烟消云散,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李桓只要还相信自己一天,天就塌不下来,既然天还没有塌下来,那么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站起来,拱手,行礼,然后抬头,目光如同尖刀一般的锋锐:“某,蔡昭姬,虽为一介女流之辈,却三岁启蒙,八岁可读四书五经,自问学有所成,有报国之心,若要论礼,诸位可大可直言,当愿席地而论,可不管是所谓的礼,还是朝廷之律,从无禁锢女子出仕,昔日妇好可为夫而战,征战沙场,保护子民,至今日,女子并非只能居于后宅,既为大将军府长史,当履其责,谁要与大将军为难,既某之敌人,亦是我大将军府二十万精锐之敌人……”
这是决心。
她告诉所有人,自己不会退。
要战可以。
要针对她也可以。
只要有本事能从她手上,把这大将军府长史给夺走了,她也可以输的心甘情愿。
但是为难大将军。
那就看看,谁先死。
大将军府众臣目光看着站出来的蔡琰,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不由自主的都有几分胆寒,不管是嫡系的胡轸等人,还是世家出身的荀攸等人,都有一种打心底里面的寒意在流转起来了。
正因为熟悉,知道蔡琰的手段。
他们才有几分害怕。
蔡琰能坐得住这大将军府长史,稳坐大将军府第一智囊之称,还能长期蒙面不出,那靠的都是本事,是她的智慧,也是她逐渐行事的凶狠。
特别是那一次李桓在城门遇刺,蔡琰表现出来那股要和整个长安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的气势,可是让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冷气了。
“此事可缓缓议之,如今之重,乃是平复舆情,此事已覆盖整个长安城,黑乌探子传来消息,太学已经炸锅了,越来越多的学子,读书人,正在向大将军府而来,恐怕是让我们给一个说法。”
贾诩在这时候站出来,打破僵局,他不支持任何一体,作为李桓的部将,他就做好李桓交代的每一件事情,但是该调和的,还是要调和的,大将军府可不能乱。
“说法?”
李桓嘴角微微扬起,冷笑起来了:“还真是好笑,他们算老几啊,他们想要说法,本将军就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李桓沉声的说道:“蔡长史!”
“在!”
“既然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此事交给你解决,能说服就说服,说服不了,就调兵,我大将军府,无需屈服!”李桓很硬气,他不想杀人,不代表,不能杀人,非要有人撞到他的刀口上,那么他也不会留情。
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他学会最大的本事,就是让自己心变得更硬一点,撇除一切优柔寡断,悲天悯人之心,这样,他才能生存的更好。
“诺!”
蔡琰俏丽的脸庞上,浮现了浓浓的杀意,她一肚子怒火,总归是要发泄出来了。
这些读书人她未必愿意下手去杀,李桓说过,每一个读书人,都是珍贵而宝贵的资源,虽然他一直都表现出排斥所谓的读书人,但是事实上,他心里面很清楚,读书明智,才能治理地方,如今读书人少,物以稀为贵,越少越珍贵,每一个都是宝,整个长安,只有太学,才有足够多的读书人。
该教训,可以教训,但是不能杀。
可有些人。
她必须要杀。
比如一手挑起这些事情的人……
…………………………
太学是躁动了。
甚至有人想要去让祭酒给一个说法。
但是蔡祭酒的威望太高了。
读书人都要绕着走。
在门口巴拉几句,始终不敢逾越半步。
而书斋之内,蔡邕却有些筋疲力尽。
他为朝堂平衡,为天子谋福利,已经绞尽脑汁了,要想让天子得到足够的利益,又不能让李桓翻脸,还要安抚好杨司空这些大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朝堂之上,很多人觉得,他是虎口夺食,强行从李桓手上,把河南尹给拿下,可这里面可是涉及了无数的麻烦了,他必须要一个个的解决。
在这种关头,蔡琰的身份被爆出来,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兄长!”
站在他旁边,有些微胖的中年儒生,乃是蔡邕的堂弟,蔡谷,乃是陈留蔡氏的当家,他父亲是蔡邕的叔父,昔日汉灵帝时期,任卫尉的蔡质。
蔡质因得罪十常侍,被下大狱至死,连同当年蔡邕也被流放并州朔方。
蔡质死了之后,蔡家做官的就少了,蔡谷做到了县令,刚好受到父亲蔡质的牵连,辞官归故里,在家乡读书写字,管理家族俗物,在陈留也算是地方大儒。
以前蔡邕上奏七事,得罪了满朝文武,甚至地方世家,蔡氏迫不得已,只能和他断了关系,但是暗地里面,却一直都联系的,蔡谷此番来长安,那也是因为蔡邕复起,让他又看到了蔡氏的希望了。
只是没想到,刚到长安,就吃了这么大一个瓜,他看着大汉日报,问蔡邕:“兄长,昭姬不是在河东卫氏吗,怎么会在大将军府?”
“此事颇为复杂,昭姬适逢其会,我们谁都逃不出他人的算计了,当然,结果也不坏,就看谁能在这一局博弈占据上风而已!”蔡邕摇摇头,没有多说,阴沉的问:“不过你这时候来长安,可不是一个好事情!”
长安,马上就要腥风血雨了。
他可不认为,李桓是一个有耐心去讲道理的人。
有些人,已经触及了李桓的底线了。
这家伙,只要动手,绝不会轻易罢手的。
怕就怕,他借机扩大优势,再一次清洗长安,这种事情,他是可以做得出来,也有足够的实力,大军犁庭扫穴,有意见的没意见的,都只能闭口不言了。
“兄长,并非我想来,而是……我来求援的。”
蔡谷低声的说道:“陈留形势颇为复杂,张邈和兖州的曹孟德沆瀣一气,抑郁引曹孟德入陈留,而袁公路又把豫州当成他的地盘,已经屯兵陈留,我怕就怕,一旦打起来,陈留会直接被打没了,届时,所有人都要受难,若是有人凶狠比之太师,在陈留少一把火,那就真的十室九空了,所以陈留几个世家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有人提议,躲不过去的灾难,就要去面对,尽可能的保持中立,但是在这之前,各个家族,都送一些血脉,青年才俊,家族后辈,入关来避难!”
“入关避难?”蔡邕闻言,忍不住皱眉:“谁在这时候提议入关避难,这可不是好主意啊,关中并不算是太平,河东刚刚平定,益州和荆州都俯视眈眈,让你们在这时候来避难,反而是……有人在算计你们啊!”
陈留?
张邈吗?
他有这么大的野心,连陈留世家都想要一口吃掉,不至于吧。
“我们也知道,有人盯上了我们的粮仓,藏也藏不住,乱世之中,粮食可是最重要的!”
蔡谷苦涩的说道:“可我们实力不足,任人拿捏,还是颍川的世家反应太快了,早早已经收拾好,藏好了家族的粮食和书籍,谁占领颍川,他们都能从容应对,还有比如荀氏一族,早早就已经做好了世道乱,天下逐鹿的准备,家族英才,都散出去了,各自择主了,可我们陈留,一点准备都没有,也不敢匆忙投靠何人,粮食没了,也就没了,可要是有人不知足你,所以更多人是希望能在关中有依靠,最少能在关键的时候,有朝廷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