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景芜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去抄佛经。
佛经名为大方广佛华严经,分为八十一卷,说的是释迦牟尼成道之后,于菩提树下为文殊、普贤等大菩萨所宣说,经中记佛陀之因行果德,并开显重重无尽、事事无碍之妙旨。
她边写边读,为当中如来的大境界所折服。不过,却也有不同的看法。
佛曰: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
人之欲望是万恶之源,却也因为欲望,人的情感才更加生动,这个世界才更加精彩。佛法总是规劝人们,心中有佛,善始善终,相信因果轮回,不要因为欲望而作恶。
可人到底是人,不是如来佛祖,七情六欲是人的本真。若是存天理,灭人欲,人便不是完整的个体了。
……
她想的太入神,以至于赤奴说话的声音都没有打断了她的思考。直到顾子琅像一只出了笼子的鸟儿一般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转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狼毫,在身边的软榻上腾出一些位置来让他坐下。
“子琅,你怎么来了?”她看看外面的天,又是一个傍晚,梧桐树浓绿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暖风入室,内室的珠帘也被吹得轻轻撞在一起,叮叮当当。
为了防止风将她抄好的宣纸刮飞,她忙拿起一块边上放着的镇尺压住,又起身去将纱窗阖上。折身回来的时候,见顾子桓也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顾子琅道:“景儿姐好些天不曾去找我玩儿了,子琅都有些想景儿姐了。恰巧爹爹这几日待在府中,我需要时时注意学习功课,不能懈怠。万一爹爹抽查我时答不出来,又得罚我抄书了,故而我也没有时间过来找景儿姐。”
顾子桓刚进来便听到顾子琅这小子又在和景芜抱怨课业了,他坐在桌边拿起杯子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缓缓道:“是啊,子琅都想你想的要命呢!总不见你去找他玩,他又脱不开身,只能干着急。若不是今日他通过了爹的抽查,爹放了他一天的假,想来也还是没有时间来找你的。”
“是我疏忽了。”顾景芜坐在顾子琅身边,手轻柔地拨开顾子琅头顶的一缕乱发,“不过,子琅,你要记着,做事情切不可感情用事。你不是小孩子了,读书立业是你今后必然要走的路。你不能因因为其他事情,而耽误了课业。今日你是想我,明日又想其他事情,后日大后日,没完没了,那还得了?三心二意是成大事最忌讳的事情,懂么?”
顾子琅认认真真地听着顾景芜的规劝,郑重的点头,“景儿姐,子琅错了。不过,子琅还是希望景儿姐能够时常去我那边走动。两个院子不在一块儿,我白日还得去学堂。若景儿姐不去找我,我都没机会见到景儿姐了。”
顾子琅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让顾景芜的心软成一片。
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对她太过于依赖了。
她笑了笑,道:“好,只要你认真读书,我答应你时常去看你,如何?”
顾子琅的眼睛里瞬间有星星在闪烁,“好耶!”失落一扫而空,兴奋得恨不得跳到房顶上。
顾景芜和顾子桓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顾子桓指了指顾景芜面前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字体清秀端正,一笔一划都一丝不苟,足以见得写字之人用心之诚意。
顾子桓有些惊讶。说他的这个妹妹又做了什么坏事,他还可以理解。可若说这样端正态度地抄书写字,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的很难相信。
“二哥,你这是什么表情?”顾景芜在顾子桓的满脸震惊之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一天下来的劳动成果。
她写字就那么让人难以置信么?二哥也真是的!
“你竟然也会耐下性子写字?我的天!我家小妹中邪了吧!”顾子桓忍不住上前,手在顾景芜额头上试了试。
没发烧啊?怎么就迷糊了呢?
顾景芜冲着顾子桓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抬手打开了顾子桓的魔掌,“你才中邪了呢!我正常的很!别说写字了,你家小妹我琴棋书画,哪项不是精通的?”
顾子桓完全不给顾景芜面子,再次揭了顾景芜的老底,“哪项都不是精通的。”
顾景芜的脸色一沉,“二哥”
那眼神,幽幽的,带着浓浓的威胁。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我绝对会让你瞬间怀疑人生!
顾子桓怎么看不出顾景芜的意思,哈哈笑了两声,打着马虎眼,“二哥开玩笑呢!二哥怎么会不知道,我家小妹啊,举世无双,才貌双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会。”
顾子琅听着二哥对着景儿姐一个劲儿的拍马屁,都快要把景儿姐夸上天了。他忍不住说道:“二哥,这些话你上次不也对那个孟府的姑娘说了么?”
“额”
顾子桓拍马屁正起劲呢。甭管自己在外人面前多么彬彬有礼,谦和恭顺,但在自家妹子面前,脸面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