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钰望着顾景芜的脸,笑道:“世上奇事数不尽数,模样相仿之人也不是没有的。”
夜深露浓。
寒山寺沐浴在薄薄的水雾之中。
刘伯钰将顾景芜送回厢房,与夜一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夜一道:“主子,您不该在顾姑娘面前暴露太多的。”主子的身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担心顾景芜知道之后,会对主子不利。
“夜一,你觉得本尊此时的模样与神机阁阁主的模样相同么?”刘伯钰负手而立,目光望着沉沉的天幕。几颗星子坠在树枝上头,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婉转的鸣叫,声音在山谷回荡。
夜一望着刘伯钰笔直的背影,山风鼓起他宽大的衣摆,他如同降临人间的谪仙,遗世独立。
此时的他,是远安侯府的大公子刘伯钰,而不是那个行走在尸体之上依旧能够微笑以对的神机阁主纪尧。
“主子与在神机阁中不同。”与顾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有了人情味了。
“那不得了。聪明如她,总有一天会知道本尊的身份的。本尊也没有故意隐藏自己,她知道了又何妨?”从那日在船上与那个冷清镇定的女子对视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子是不同的。
“那,主子,夜二那边怎么办?是否要将藏宝图直接交给您?还是送回神机阁?”夜二话太多了,换做是他,当时直接把贺帆杀了之后,拿起藏宝图就走了,和那些人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让他送回神机阁,等本尊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便回去。”刘伯钰回身,目光在夜一易容之后平凡的脸上转了一圈,“你的易容术倒是越来越娴熟了。”
“谢主子夸奖。”夜一恭敬地低着头。
“啊!”
厢房里忽然传出女子的一声惊呼,惊飞了枝头停落的白鸟。
是宝琴的声音。
刘伯钰和夜一迅速来到厢房内,见内室里,顾景芜抱着宝琴,手轻轻拍着宝琴的后背安慰她。而她的目光,则冷冷的落在里面的床榻之上。
雕花木床上,棉被被翻开了一半,里面一只只黑色的正爬动的东西密密麻麻地布满床铺。他们挪动着身体,相互之间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夜色之下显得尤其诡异。
“蝎……蝎子!”
宝琴想要为顾景芜整理床铺,可是才掀开被子,就被里面面的情景吓得坐在了地上。顾景芜比她冷静多了,一边拉起腿软掉了的宝琴,让她离床铺远一些,一边仔细思量着到底是谁会这么做。
刘伯钰推门而入,她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你没事吧?”刘伯钰拧眉,见顾景芜完好无损,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床铺上面。
“云夜。”这是夜一的化名。
夜一听到主子喊他,当即领会到对方的意思,上前两步,将被子快速卷了起来,把蝎子全都包在里面,扔在了地上。
刘伯钰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床被子。
这两日,最看不过顾景芜的人便是汪凌轩了。汪凌轩为人肚量狭小,记仇的很。这件事很大可能会是他做的。
汪凌轩……
一抹嗜血的笑意划过嘴角。
“谢谢。”顾景芜向他道谢,看着那床被,神经依旧紧绷绷的。
“不用。”
“帮我照顾一下宝琴。”顾景芜送来宝琴,让宝琴坐在凳子上,自己则出了房间,来到旁边的厢房敲了敲门。
“尉长风。”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在。
这个时间,他会去哪儿?
整个院子,离得最近的,除了祖母,就是尉长风了。这么晚了,她不想劳烦祖母,只能来问尉长风。可是尉长风也不在。
宝琴的尖叫声吵醒了顾老夫人身边的庆嬷嬷。庆嬷嬷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借着月色,来到顾景芜身边,关切地问道:“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了?怎么有人在叫?”
顾景芜不想祖母担心,便摇摇头,道:“是宝琴被老鼠吓着了,没事的。嬷嬷快些回去休息吧。”
“哦,原来是老鼠。姑娘莫怕,这佛寺里的东西,就连老鼠都是沾染了佛香的,是不伤人的。大晚上的,姑娘也不要乱跑了,也快回去休息吧。”庆嬷嬷叮嘱了几句,就回房间去了。
顾景芜站在尉长风的房门口,看着那个白衣男子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门外。
“你也猜得到是谁做的了吧?”顾景芜率先开口说道。她的语气没有波澜,如同死水。
“嗯。”刘伯钰应了一声,“今夜肯定睡不着了,去走走如何?”
“好。”
两个影子渐行渐远。
遒劲的古木参天入云,它们张开繁密的枝叶,庇护着浓阴下的那条弯曲的的小径。小径尽头,一叶小舟在缓缓的水流举托下,轻轻地泊在河岸边。
稀疏的芦苇直立着,三三两两的渔舟横泊,寂寞的灯火在寥落的夜色中忽明忽灭。
他们踏上一叶扁舟,扁舟漫无目的地随着水流缓缓漂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