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宝琴见顾景芜还不回来,担心她出事,想要出去找找。才走了两步,就见着顾景芜的身影出现在了角门那边。她快步走过去相迎,嘴上因为担忧故而多说了两句。
“姑娘这么这会子才回来?我听怜予说,姑娘下午就出去了。我在这院子里等姑娘好些时候,见姑娘还不回,还想着出去找找呢!”
她搀扶着顾景芜往屋里走。其他丫鬟见了,也纷纷候在院子里。
顾景芜一直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紧皱的眉头显示着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太好。
宝琴疑惑地问道:“姑娘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屋里黑漆漆的,窗户大敞,风穿堂而过,撕扯着窗棂处的窗纱,发出低低的吼叫。屋内一片冷清,宝琴把顾景芜扶到门口,便一个人进去,把桌上的蜡烛点燃。昏暗的烛火照在空白的墙壁上,照的东西影影绰绰。
宝琴要为顾景芜倒上一杯热茶喝,提起茶壶才发现,半壶的水早已透凉。
她道:“姑娘先坐一会儿,奴婢去换一壶热茶来。”
换做平时,顾景芜只会挥挥手,让她去换。可今日,顾景芜的脸上却满是不悦,仿佛这件事糟透心了一般。她冷笑一声,拿眼瞅着宝琴手里的茶壶,道了一句:“客走茶凉。我这都还没走呢,茶就先凉了。”
顾景芜阴阳怪气的话让宝琴多看了两眼,满心疑惑,姑娘被谁给惹毛了,回来到处乱发脾气。
“姑娘是这屋子的主子,怎么会是客呢?茶凉了,不过是那些下人没注意罢了,姑娘莫要与她们置气,免得伤了身子!”
顾景芜没有因为宝琴的话而冷静下来。
“原来都还知道我是这屋子的主子呢!连茶都不给主子备好,我要你们这些奴才有何用?”她的目光扫过门口站着的众丫鬟婆子,在她们的窃窃私语中,拿起手边的一个冰裂纹上等瓷杯往地上一摔。
瓷杯四分五裂,碎片砸了一地,吓得丫鬟婆子都跪了下来。
宝琴也跪在了顾景芜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景芜冷着脸,对着门口的人皮笑肉不笑,道:“窃窃私语做什么?有什么不满的,直接说出来让本姑娘也听听。说的好的,本姑娘或许还能把你们往上抬抬!”
众人噤声。
顾景芜环视着那些人后,用手肘顶着桌面,很是疲惫地揉了揉一边的太阳穴。
一遇到尉长风,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尉长风就像是她的死穴,不经意间就能给她致命一击。她尝试过释然,但记忆一天存在,她就无法做到真正的原谅。
今日她如此生气,不是因为尉长风自作主张帮她报仇,而是她突然意识到,尉长风的能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他若是想瓦解顾府,顾府必然无法长久。他没有这么做,想必还在调查当年的事情。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他便没必要过早暴露了自己。
她该怎么做,才能保全顾府?
思绪转了一圈,顾景芜逐渐冷静了下来。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若尉长风真的那般无情,休怪她拼个鱼死网破!
她深吸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手指搭在了宝琴的肩上,轻声道:“起来吧。”
“姑娘?”宝琴心里正盘算着这么劝解顾景芜呢,忽然肩上一个力把她往上拉,她茫然地望了过去。
“我不是有意冲你发火的。”她又望向外面的众人,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姑娘。”众人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