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佳赶在关门之前回到了宿舍。
意识还算清醒,至少她还知道十点半之前,必须准时回到这个她最不想待的地方。一进门她就钻进被窝里埋头痛哭,刚才的假作镇定变成了撕心裂肺。
舍友们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轩子坐到她身边,纵有千言万语,同样难以开口。她想抱紧她,想成为她的依靠,但郭同学不停使劲地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去,如同仇敌一般。
结局还是被轩子猜中了,这下可能连同学都做不成了。
没关系,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遗憾。轩子回到自己的床位上。静下心来,她还是难免为天佳感到可惜,同时对天佳此时此刻的处境忧心忡忡。
一颗原本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表白失败了,而且对方的意中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好姐妹,换成是轩子碰见这类情况,简直难以想象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奇事来。
“吴昊熙”,轩子相信自己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过往从天佳同学的只言片语中,她早就深深体会到吴昊熙对东县和东县第一中学所有人和事的鄙夷不屑,特别是死耗子当着阿哲哥的面,说什么吴雨轩是从80年代穿越过来的——
村姑吗,还是女汉子?
那晚,那个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她真后悔没把那盘炒米粉倒在死耗子头上,那时那处她已经先入为主地对吴昊熙充满了反感,哪怕对方长得多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多么万种风情从一而终,他们两个绝对不是同路人。
郭天佳表白失败,对轩子而言一个不眠夜又开启了。
她好几次想冲出去,跑到吴昊熙跟前,直接拳打脚踢,不为别的,只因他把自己当成村姑和女汉子。想想就来气,只是刚跑到门口,她立马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躲在被窝里的好姐妹,她似乎有特异功能,能透过被子清晰地看到傻女人泪流满面的狼狈相。
在爱情面前,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就如此廉价吗?
轩子回到床上,拉上凉被把自己从头到脚盖得死死的。
跟其他舍友们带着好奇心昏昏入睡不同,她似梦非梦的:迷迷糊糊中,她正在追打一个男生,这个男生隐隐约约是吴昊熙,又好像不是,有点像阿哲哥,他和她不是在打架,而是在嬉戏打趣,打情骂俏……
等她醒过来,头痛得厉害。
起床,开门,昂首阔步的,来到走廊的围栏边上。
这种时候大可不必蹑手蹑脚,宿管大叔大妈老早就在打呼噜了。
屋外的夜空明净清澈,月光皎洁如水,月亮儿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偷跑出来溜达,一睹深夜的深邃和辽阔,溶溶月光在她身上流淌而过,也不忘搅动下少男少女的情思——
轩子原以为死耗子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或者举踵思慕的,依依不舍站在一株玉兰树下,甚至历尽千险,攀上那条排水管,潜入女生宿舍,给她一个足够大的惊喜……
等了许久,毫无动静,轩子悻悻然返回宿舍里去了。
这种死耗子——
原来也不过如此,即使她清楚死耗子肯定跟自己一样,今夜也失眠了。
*****
如轩子所料,吴昊熙躺在床上千头万绪、辗转难眠,透过玻璃窗刚好瞥见月华隐隐,云心幽幽,他竭力想象月儿的容颜美貌:嫦娥跟她一样美吗?
这个问题伤透了他的脑筋:“嫦娥跟她一样美吗?”
“闭嘴!”黑暗响起了老大哥的霹雳声。
林奕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想开口说话,却连眼皮都睁不开。
“再不睡,就把你轰出去!”阿哲补上一句,“再吵醒我你死定了!”
死耗子笑嘻嘻瞅着窗外的月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急切期盼黎明到来。
“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他忽然想起克新同学常常说起的这句口头禅,禁不住又轻声说了一句“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这时从床底下传来了吴克新的背书声:
“‘所有随风飘逝的都属于昨天,所有历经风雨留下来的才是面向未来的……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吴克新知道自己无异于一个快死的人,一个毫无希望的人,一个属于昨天的人,一个在过去时代里消亡殆尽的人。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等待死亡的钟声。
这不,宿舍后面的青蛙巫师敲响了为他准备的丧钟。
他叫了一声:“该死的星期一!”
阿哲又会错意,以为是死耗子的声音:“你有完没完啊!”
*****
第二天星期一,学校操场如期举行升旗仪式。
早上六点钟,广播室如期放出全中国人民耳熟能详的迎宾曲,接着三千多名学生身穿黑白相间的运动款校服,犹如企鹅般陆陆续续攒聚在一起,叽叽呀呀的,喧闹非常。
吴昊熙破天荒准时来到操场,还特意跑到高三12班的队列跟前。可是,不管他怎样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就是看不见吴雨轩的丝丝倩影,随着时间推移,他愈发的心烦意燥。
她又去哪呢?为什么还没来?为什么总是这样难以捉摸?
不会……
不会不会,不会生病的,昨天还好好的!
他厚着脸皮,问12班的学生怎么没有看到雨轩同学啊?
吴昊熙那亲切得令人生疑甚至反感的口吻,叫历史班的男生们异常恼火!
“你谁啊?”
“想干嘛?”
“你不是历史班的。”
突如其来的敌意,令人费解,吴昊熙正要开口解释:“我……”
“他就是那个吴昊熙!”
“哼……”
“那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