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刀柄中间。”
顶着大热天,吴克新冷声冷气的,背对着吴昊熙,一边割稻子一边不厌其烦地跟两位同学解释说刀柄太长,割着容易累,太短的话使不上劲,就这样:握在中间最好。
可吴昊熙无论怎么握,总觉得非常费力。他拿出打篮球和踢足球的力量,不管三七二十一,满头栽进去,飒飒飒一阵响。
每个人汗如雨下,吴克新和轩子大伯早早脱掉上衣,露出一块块黝黑健硕的肌肉,汗水同样浸透了轩子的肌肤,粉红色文胸的轮廓清晰可见。
有那么一阵子,轩子甚至对那只死耗子的肌肉线条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表的兴趣。吴克新光裸的膀子,她早就看腻了,刚刚她还美美欣赏了一番。
吴昊熙一直在想方设法偷看她几眼,这点轩子了然于胸。这只死耗子似乎发现了隐藏在女神衣袖里面洁白如雪的肌肤,跟外边晒得红彤彤的皮肤形成鲜艳的对比。
吴昊熙一定发现了她身上那件褪了色的粉红文胸,隔着大汗淋漓的腋窝,他们还是看得清的。吴克新看过,有意无意的,脸不红心不跳,阿哲哥也撞见过,满脸红得像只小苹果,心跳得仿佛在擂鼓。
吴昊熙的的确确偷窥过,而且脑子里更进一层。他立马想起不远处的芦苇丛中,女神一览无余的身躯在烈日下璀璨夺目,叫他那样的魂销肠断、不得安心。
如今,他终于找到她了,要是能跟她说一声“你很美”,美梦成真,简直死而无憾,不枉此生——
“又在发什么白日梦!”
阿哲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吴昊熙条件反射叫了一声,继续割起稻谷来。
“早上应该,割得完。”能早点脱离苦海,阿哲难掩兴奋地说,“差不多了,等着脱粒。”
那个年代的脱粒机完全是人工手动的“禾戽”,需要一边用力踩着脚踏板,一边两只手把捆好的一束束稻谷放进禾戽里脱粒,这项艰巨工作,需要轩子大伯这样强壮的男人才当担得了。
阿哲说得没错,不一会儿稻谷全部割除完毕。令吴克新有些遗憾的是,死耗子居然割得像模像样,虽说速度比不上他,基本没有浪费掉一颗粮食,再看看吴北哲同学呢,惨不忍睹:凡是他割过的,满地都是谷粒。
其实燕子姨跟老大哥差不多马马虎虎,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吴克新不敢开口,对着吴昊熙来几句冷嘲热讽。他怕引起轩子不快,更怕惹恼燕子姨。
“喂!”吴昊熙盯着田地里的稻谷粒,笑着说,“老大,你看你搞的,真想割你……”
“有本事你继续说下去,”阿哲反驳道,“燕子姨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有一半是她的杰作——”
“你胡说,呵呵!”
吴昊熙呵呵笑着,跨上一步伸手捂住了老大哥的嘴巴。
“我没胡说!”阿哲挣脱着,推开了吴昊熙,“雄叔刚刚还在说她呢!”
吴昊熙尴尬至极,愣愣的,斜眼瞅着燕子姨发笑,还好燕子老板娘只顾咕噜噜喝着水,一手拿着水壶不放。轩子望着大口喝水的妈妈忘了神,满脑子各类男明星的肌肉线条。
她举手像是要捧过一个婴孩,准备从妈妈手中接过水壶,不料燕子陡地把水壶扔在地上,大喊起来:“谁装的水,老母猪!”
雄叔火辣辣的红脸掠过一片黑,结结巴巴说:“可能来不及装,装满,轩子你去装两壶来——”
“老母猪!”燕子西施继续嚷着,“你快打,好打完回去,要是晚一点老母猪得叫上三天三夜,明天我自己来烧!”
“烧什么?”吴昊熙凑到阿哲耳畔,轻声问道。
“烧稻秸啊,可以做化肥用。”阿哲回答说,“燕子姨骂的是轩子的大伯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渴死了。”
“你等着,”吴昊熙急匆匆说,“我现在去你家取水,你这里等着,我速去速回!”
阿哲脑子还没转过来,吴昊熙已经越过田埂一路狂奔。吴克新坐在一堆稻秸上,望着死耗子消失在自己眼前,很快他敏锐的耳根捕捉到轩子的只言片语,跟往常那样又吃了一惊。
“阿哲哥……”
“啊?”
“你同学还挺有趣的。”
“你说昊熙啊?”阿哲说,“他就是这样,呵呵呵……”
轩子扭着脚尖,踩着几块泥土玩着,阿哲东张西望的,就是不敢朝吴克新的影子投去一瞥,最终归于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