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田。”
“到。”
被念到名字的人热泪盈眶,大声回应着他们的将军。
“张五哥。”
“到。”
“李宝地。”
“到。”
……
近千人的名单,好一会儿才念完,从日落西山念到皓月当空,风吹得火把不住地摇曳,而退伍的老兵始终笔直的站在那里。
沈靖端起一碗酒大声说道:“你们从军守土,少的十余年,多的已有二十年了。有的人因此落下一身的伤病,有的人已经两鬓斑白。你们大部分的时间留在了军营里,你们和家人聚少离多,你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你们为辽州,为中原历经生离死别。沈靖无以为报,一碗浊酒,不成敬意。”说罢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早已泣不成声。老黄站在方阵中,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
欢送宴上,陆吉端起一碗酒向老黄敬道:“来,老黄。干了这杯酒,回去之后再成个家,好好过日子。”
老黄举起酒相碰,二人都一口将酒饮尽。
老黄嘱咐:“咱们队里的那匹黄马,该换蹄铁了,得尽早换,别伤了马脚。”
陆吉点头。
老黄又说道:“江阿生那小子刚来没几天,是个好苗子,要多教教他。”
“好。”陆吉哽咽着回答。
“日后再上战场,得万分小心,不要只顾着往前冲。”
“嗯!我记住了。”陆吉已泣不成声。
“还有要少喝酒。”
陆吉伏桌大哭。
老黄用手背擦着眼泪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我也舍不得你们。我两个儿子都战死了,老妻早死了,剩下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军营里倒还热闹些。我从军就是想为儿子报仇。老天爷可怜我,没让我死在战场上。我年老体弱,上不了战场了,退伍也无可厚非,只恨没有多杀几个狄人。”
这一晚,退伍的和不退伍的都酩酊大醉。大雪忽然而至,下了整整一晚。
翌日早晨,大雪仍是纷飞。积雪覆满了整个辽关,冻僵的旗帜连风都吹不动,年轻的士兵忙着清扫着军营里的积雪。
老黄等人背上一个包袱,骑着一匹同样退伍的老马缓缓走在风雪中,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他们身后,无数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走下辽关,直到消失不见。
峰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