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蝶衣和李馨穿过院子,进到屋子里。
抬眼间,屋子里坐了一排人。
为首的是常年穿着一身藏青色举人长袍,高高瘦瘦,一双眼宛如冬日里的寒月,冰冷无情,没有一丝柔意,而他便是曲蝶衣的爷爷曲良康。
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族里的两位长老,一个是曲春花的公公曲良义,一个是曲六叔的爹曲良峰。
两人端端正正的看着曲蝶衣和李馨,摆足了长辈的架子。
接下来其余的几人除了大伯曲俊辉和大伯娘刘翠翠以外,竟然还有曲春花和赵曲氏两人。
此刻,曲春花那个嘴碎的,见着李馨和曲蝶衣不慌不忙的走着,忍不住开口讽刺道:“呦?!你看看,滋滋滋这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样啊,走路都是一扭三摆的!”
闻言,李馨只是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说话,她倒要看看今天这摆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是要干什么?!
待到李馨和曲蝶衣真正地走进来,站定以后,最先开口的是曲良义,他还夸奖了曲蝶衣两句,表示他们曲家出了一个光宗耀祖的,有胆识有魄力,做的不错。
但即便是这样的话,也是高高在上端足了长辈的姿态,并且,很快便话锋一转,扯到李馨的头上,“俊生他媳妇啊,不是我说你,俊生这才走了几天,你就又是买店又是卖东西的,而且还让个孩子弄,她才几岁,十岁不到吧?!懂个啥,运气好了这是会做一两道菜起了家,要是真的给人吃出事来,人家报了官,给她抓进去,十几二十年都不一定出来?!”
“就是,你三伯说的有道理,厨学那么复杂,不是说这个东西和那个东西放在一起吃,会出事吗?!她才是一个女娃娃,你怎么能由着她瞎胡闹呐?!真要出事了你可后悔也来不及啊?!还不如让我们这些家长把把关?!”接话的自然是曲良峰,而曲良康则是坐在一旁一脸厌恶的目视前方,仿佛曲蝶衣和李馨是什么脏东西,看一眼便会怎么样般?!
“而且啊,俊生他媳妇我听说你你外面有人了?!你说说,俊生才走了多久,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啊?!你对得起俊生吗?!啊!”这回儿开口的依旧是曲良义,只见他满脸悲痛,又是拍大腿,又是急的咳嗽。
李馨见状,神色淡然,片刻之后了然的讽刺一笑,“三伯这是从哪里听说的我外面找人了,我李家虽不是名门大户,但是却也知晓礼义廉耻,这鼻子下面一张口,可不是想怎么张就怎么张的,再说了,我闺女做小吃食也好,还是做菜也好,我作娘亲的虽然不能时时参与,但是该把关的地方却是丝毫没有松懈,至于这吃死人这事情,我可不是根子,不懂装懂?!”
李馨的最后一句直接戳死了曲良义的软肋,要说因为什么也不懂自己瞎胡干最后整出事情来的整个曲家村莫过于曲良义的外甥根子了。
早几年,根子也不知道听什么人说山上的黑木耳是一种很好吃的菜,于是他便大张旗鼓的去山上采摘。
那黑木耳新鲜的吃是有一种轻微的毒素的,吃多了人会口吐白沫,甚至死亡,但是晒干以后便无事。
一开始根子也根据别人说的晒干以后出售,乡镇里的大户人家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这一点山野风味还十分受欢迎,于是木耳的晾晒便跟不上出售了,他为了多挣钱,再后来便不晾晒,采下来以后直接出售,刚开始没啥事情,后来人们吃多了一下子兜不住了,正巧那时云水镇来了一个告老还乡的御医,御医同镇子上褚家有些渊源,而褚家老太太则吃了木耳出事了,御医一看顿时火冒三丈,说这简直就是谋财害命,直接上报给官府,官府一接案子立马开始勘察,于是根子就这样被带走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了,但是人依旧还没有出来。
而村子里本来有个能做大生意的外甥的曲良义也不敢在外面胡乱吹嘘了,甚至别人提一下,他都难受的厉害,更不要像李馨今天这般,曲良义此刻气的直喘粗气,曲蝶衣在一旁看着,都怕他直接一口气背过去,屎了?!
另一旁曲良峰见此,瞪了曲良义一眼,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被气着了也是活该。然后,扭过头视线掠过李馨,望向曲蝶衣,一副大灰狼诱拐小红帽般的口气说道:“蝶衣啊,你别听三爷爷瞎说,来你告诉你五爷爷,你娘亲有没有给你找个爹爹?!”
此言一出,曲蝶衣“嗤”的在心里冷笑一声,他们这是真的当自己是傻子吗?!
曲蝶衣眼珠子一转,于是,佯作天真无邪道:“爹爹?!我爹爹对了,娘,我爹爹去哪里了啊?!”边说着边就要哭出来找爹爹。
一旁的李馨见状,恨不得冲上去一人给他们一巴掌,然而“孝”字压在头上,她不能,不能打人,却不代表她可以忍受这般侮辱。
搂着曲蝶衣,她死死地盯着最中间的她名义上所谓的公公,声音发沉,却听不出喜怒,“爹,您也是这样想的?!”
曲良康愣了愣,但是依旧点了点头。
顿时,李馨“轻笑”了一声。
她这不像是开心的笑,把屋里的几人都笑的互相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