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人之情多矫,世之俗多伪,岂可信乎? 肆(1 / 1)罗织红楼首页

说完外观,就该离近点看了。屋子正面有一扇木门,奇怪的是,这扇木门却没有门锁,关也关不紧,一直都是半遮半掩的模样。若是实在好奇,问问那些侍从,便可知道答案,原来,林大人这是在营造那夜不闭户的盛世景象。若问的是活泼性子的人,还会告诉你林府门可是找锁匠特意加固的。而门的左右,挂着两联诗,左联“始知锁向金笼听”,右联“不及林间自在啼”。看得此联,又正好听到几声莺啼,文字与鸟鸣交相呼应,海阔天空,心旷神怡之感油然而生。

接下来,就是推门直入了。进入之前,倒也不必敲门。盐政大人一向是急民所急,苦民所苦的,他一直向下属强调:“医生的门绝不应该关闭,御史的门应该永远敞开。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林大人的精神感染了衙门里的每个人。在他们参观林大人的茅屋,看到林府大门的金锁后,城里锁匠的生意是愈发火爆了。

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不过是一张书桌,摆着好几卷文书的架子,以及用来泡茶的小案几。走上前去,书桌右上角放着文房四宝,左上角有一盏还冒着热气的绿茶。正中央恰好有一卷铺开来的文书,讲的尽是些琴棋书画,诗书礼义,空白之处还有林大人俊秀小楷做的批注,可见读书之用心。

既然这时候屋内主人不在,我们倒也可以将这屋子摸索个遍。不过,还能吸引注意的,也只有书架上摆的那些文书了。这书架不是很高,不用踮脚就能取到最上层的书卷。取最上面的几卷,拿下来后铺平,见题为《得失全鉴》。看到这题目,却是肃然起敬了。原来这书乃本朝皇帝所写,上起太祖开国立业,下至当今朝中热点大事。文中内容大抵如下,先是对于某件事情起因经过结果的叙述,再是皇帝及内阁对于本事件的看法,最后是皇帝和内阁在本次事件中得到了什么经验教训,希望各级官员引以为戒。

这书由京师发来一卷,运到知州衙门,由知州负责印刷,再运给转运使,驻军,学台等等各类和知州在同一地区办公机构。至于下辖各县,知州各给一份,再由各县加印,下发给三班六房,将这文书传递给整个统治系统的最末梢。

要说这文书质量,那可真是各不相同。要知道,这印刷经费是由地方财政拨款的。皇帝开口要印,知州只得听命。但知州可不想一人独扛,发了个文书让那些同在州府办公的衙门凑钱。可是那些部门可不归你知州管,升迁贬谪,俸禄待遇,可都由各自上级决定。转运使归吏部,驻军归兵部,学台归礼部,他们可没有义务听你知州的话。

知州等了半天,也没见一个子来,也只好咬碎牙齿往肚里咽。有人建议他向朝廷上报,知州翻了翻白眼,得了吧!向朝廷的谁报?你说吏部,兵部,礼部?不好意思,人家各部尚书官职比你大的不是一星半点,随便在皇帝面前说说话,你这仕途就风雨飘摇了。再说,人家有钱也是向各自下级发,要不然,自己的队伍还带不带了?

那要是向皇帝报?更扯。自开国以来,我朝财政一直都是挣扎在赤字左右。开国时那是百废待兴,有点起色后,再是琉球岛上有些前朝余孽,借番邦势力登陆挑衅。不得已,只得向内陆各地增加税项,征讨叛逆。讨逆还没成功,内陆又因横赋暴敛爆发起义。没办法,只好和琉球叛逆休战,赔些欠款,签订和约,专注平叛。现如今,朝廷也没能镇压起义,甚至愈演愈烈,越打,叛军越多。皇帝都没钱扩充后宫了,那还有钱给一个不知名的知府?要是真这么做,最好的结果是被评一句昏聩无能,贬职处理,最差的结果,那就是被按个贪墨的罪名,脑袋掉在菜市场,家产全部抄没,男的充军,女的全进教坊司。

再加上现在双日同天,皇上和太上皇都是皇帝,朝中局势一片风云莫测。要是莽莽撞撞一头栽进这诡秘的官场环境,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知州只能使唤些使唤的动的了。知府大人一拍脑袋,把秘书叫来,口述几封书信,令人快马加鞭送到各县级衙门。各地县令看到此信,还没看内容却已皱起眉头。打开一读,果不其然,知州又来要钱了。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只要还想继续混下去,这钱就是从地里抠,也得抠出来。话是这么说,但县令也没钱啊。早些的积蓄,早已被知府用各种名义征收走了。衙门的运行已是苦苦支撑,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