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川心痛,但不怨恨族人,他身为祭司,却与皇子苟且,本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还亲手画了两人榻间龃龉的春宫图,被昭之天下,族人恨他,也在情理之中。
突然,门被打开一条小缝,一个清瘦的小男孩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他,目光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成熟。
“你是那个犯了错的祭司?”小男孩煞有介事地问道,手里把玩着一把短柄小刀。
灵川心里自嘲,他的丑事居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了。
“你小小年纪,也知道这些事情?”
“我当然知道了,族人都教导我,千万不要学你呢。
灵川问道:“你是下一任祭司?”
小男孩胸脯一挺,神色倨傲:“是啊,族长爷爷说,过些时日就要送我入宫,到时候我就是靖国的祭司啦。”
灵川沉默:“那你愿不愿意做祭司?”
“愿意,我是玉氏的族人,族长爷爷说,玉氏的祭司是百姓的守护者,更是靖国的守护者,能成为祭司,是莫大的荣耀,我会成为玉氏最厉害的祭司。”
小男孩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憧憬的光。灵川望着他,彷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他也是这样想的,也同样以自己的身份和使命自豪,对未来充满期许,可是那时尚幼,哪里知道长大后会有这么多烦恼呢?
灵川觉得有些残忍,当这个小男孩日后明白,所谓的使命,只不过是政治阴谋和斗争的工具时,他该有多么失望。当他日夜在东山上忍受孤单清冷时,他还会这样踌躇满志,以自己的身份为傲么?当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却不得不离开时,还会像现在这样么?
“你生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生得这样好看,为何要做错事?”小男孩天真地问道。
灵川不知该如何作答。若是没有这副所谓好看的皮囊,也许他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磨难了。
“阿蒙,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种地方你来不得。”一个女人神色匆匆跑进来,拉着小男孩的手离开,小男孩临走时回头看了灵川一眼。
“阿蒙,不要接近他,他是个罪人,浑身都不干净的,莫要沾染了污秽。”
灵川听了心冷,原来在族人眼里,他是这样的存在,多看一眼,都要被玷污。
他又冷又饿,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看见了奶奶,奶奶笑得很慈祥,在远方向他招手,他想跑到奶奶身边,扑到奶奶怀里哭一场,他真的好累好累,好委屈好委屈。可一条毒蛇阻住去路,那条毒蛇挡在他面前,竖起三角形的脑袋,伸着分叉的舌尖,嘶嘶叫着,作势攻击。他很害怕,双腿在不自觉地打颤。
“柏...柏崇......我怕....”他在梦里喊出柏崇的名字。
“哼,简直是不可救药!”一声怒吼传来。脸上一冰,灵川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脸上被泼了一盆冰水,族长爷爷正满面怒容。
“睡梦中唤着崇王的名字,你真是淫贱到了骨子里,我断断留你不得,来人,把他绑起来,今夜就行刑。”
“阿蒙,你来观刑,我要你永远记住,不守族规就是这样的下场。”
阿蒙瞪着眼睛,有些害怕,被女人牵着,带到灵川面前,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短柄小刀。
灵川不想辩解,任由族人把他捆得结结实实,带到一座断崖处。崖上是一座飞瀑,飞流急湍,水波浩大。最底部是一条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