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越来越渐渐说不下去了。七女说:“为何不说了呢?”次女说:“你好像对我的说法不感兴趣。”七女说:“听你的话让我感到有一种力量注入了我的体内,所以我应该感谢你。”次女说:“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期待我把话说完。”七女说:“当然。”她于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七女说:“你的这些话,需要经过评估才能决定要不要实行。”次女说:“这么说我的计划有可能得以实行?”
七女说:“事物运行,自有它的一套规则,就如同水总是往地处流。我们如果能够顺应规则行事,就可以趋吉避凶,让子民都安居乐业、繁衍后代。把那些违背规律的东西都清理掉,这是我要做的是。”次女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七女说:“在你的心里有一个对美好世界的幻想,这无可厚非,也许你的这个幻想很吸引人,但它的立足点不是现实,而是你的幻想,如果把它引入现实中来,如果它与现实发生了冲突,结果现实被弄成一片狼藉,幻想也会因此破碎。所以就让幻想永远寄存于幻想,现实的问题开始应该从现实着手。”
次女好像被当头敲了一棒子,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感觉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七女说:“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有可能你的想法是对的,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来,我随时愿意受教,你也知道,谁坐了我这个位置,谁就要成为孤家寡人,我希望在的世界里还能留下一点亲情。”次女的眼睛湿润了,说:“你已经拒绝了我的主张,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七女说:“在云云众生之中,你是强人,是智者,当人拥有过人的蛮力和智慧时,他往往不愿意将蛮力和智慧隐藏起来,总期待这使用这些东西。”次女点点头,七女说:“一般来说,当人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是需要蛮力的时候。当人们遇到难题的时候,就是需要智慧的时候。若在平时,怀揣着蛮力和智慧的人,往往要制造混乱,因为他们不干预过那种平凡又无聊的生活。”
次女说:“所以你打算拿我这样的人怎么办呢?”七女说:“你的智慧和蛮力是价值不菲的财富,对于你来说顶要紧的是将它藏好,它若藏得好,你便平安无事。”次女说:“什么叫藏得好?”七女说:“藏而不坏,这叫藏得好。”次女说:“藏而不坏。”七女说:“使用蛮力和智慧,喜欢合适的时机和环境,在它不便使用的时候,你要把它藏起来,时常把它露在外面,就像你把珍贵的视频露在外面,简直是招呼歹人来抢。”
这一场谈话持续了很久,次女回到自己住所越想越觉得七女这个人深藏不露,原来她就是那把自己的蛮力和智慧藏得最好的人。她越是这么想,越觉得七女这个人可怕,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身冷汗。一入夜,凉气袭来,她就开始感觉浑身乏力、口干鼻塞,胸口像是着了火。七女亲自来探视,笑着说:“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藏着藏着,东西就坏了。”
七女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原来那些规定被删除了三分之二,每个人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在很短的时间里,国中新生的婴儿增加了一倍。发生在刑马提之国的变化让生活在附近的所有动物都感到吃惊,这种变化甚至连远在良渚的越国子民也知道了。地皇氏的子民带着九子来到了良渚,当地人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自从鉴带着带着大部分越国子民离开良渚之后,良渚的子民一直过的很苦,如今这些人带着九子回到了良渚,他们感觉自己的好日子似乎又要来了。九子之中到底谁是胡洮,谁也闹不清楚。留守当地的子民和从外地返回的子民各自请其中有名望的女人出来处置此事,他们各自推举出九个人,总共十八个人召开了一次会议,在会上她们决定让神灵胡洮从他们当中挑出来。她们选了九段树枝丢在地上让他们挑选,谁要是挑中了被做了标记的那一根,谁就是胡洮。
在仪式开始之前,十八个人一起举行了祭天仪式,然后把树枝放在地上让他们挑选,没一会儿大家都挑选完了,结果身体看起来最弱、精神最差的那个家伙拿到了做有标记那一段树枝,他被领到其他八个孩子对面站立,让他把拿着树枝的手举起来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越国的氏,你们的君长。”她们不仅恢复了胡洮人皇氏的尊号,还给个增加了姓氏,姓恺,还取了字,字文生。
人皇氏的地位被确立下来,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各自忙于本职工作,良渚越国看起来秩序井然、一派欣欣向荣。七女一直留心搜集来自良渚的消息,听说人皇氏在良渚受到当地居民的爱戴,她一则以喜一则以惧,于是她把二姐叫来商议,次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被晾在一边,她每天都感觉自己的智慧和蛮力再被太阳光蒸发掉,忽然听使者说氏要请她过去,她兴奋到不知自己的手脚该往何处安放,见到七女之后,她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说:“不知道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七女说:“有消息说人皇氏在良渚受到了当地居民的拥戴,如果他在良渚地位不断稳固,如果良渚不断变得强大,会不会有一天来找我们的麻烦。”次女沉吟片刻,说:“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七女说:“所以怎么办呢?”次女说:“刑马提之国现在人口很多,他们来挑衅,我们也不怕。”七女说:“话虽如此,我还是感到不安,我总有种感觉,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这样的排列不是巧合,人们人皇氏注定要建功立业,我们怕是会有些麻烦。”次女说:“也不见得,我们可以尝试与他发展友好关系,也许我们还能从他那里获得好处。”
七女说:“怎么和他发展友好关系呢?”次女说:“你可以派一个得力的人去良渚访问。”七女说:“这可是要冒生命危险的。”次女说:“所以这个人要得力才行。”七女说:“论智慧和胆识,你是不二人选。”一听七女这么说,次女立刻就呆住了,七女说:“你可以先回去想一想,如果你觉得有困难,我也不会强求,你再帮我想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次女从七女的寝宫出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当夜无眠,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了起来,想来自己往日慷慨陈词不过是装腔作势,原来自己这么胆小。盘桓三日,她来见七女,说:“我愿意去良渚走一趟,次女生死难料,如果我不能完成使命,你原谅我。”七女说:“你说的哪里话,无论成败,你都是刑马提之国的英雄。”
她走的时候,七女一直送到边境上。在边境的一棵桑树下,她们告别,七女说:“此去山高水长,希望来日你我相见时,美好的预期都变成现实。”次女说:“这也是我的心愿。”她转身大步往前方走去,七女一直望着她在地平线上消失,眼睛里留下了一滴泪水。回程的时候瞧见那重臣在路边等候,赶紧迎过去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那重臣说:“你的大姐反了。”
七女没有丝毫慌乱,平静的说:“怎么反的?”那重臣说:“她带着人杀死看守寝宫的人,然后洗劫一空。”七女说:“不碍事,那些东西我都不要了。”那重臣说:“里面可能有刑马提之国君长的信物。”七女从腰间摸出来一个草编的袋子说:“你看这是什么?”那重臣笑着说:“你早就料到要发生这样的事。”七女说:“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是对的。”
长女在洗劫寝宫之后没有拿到母亲留下的信物,她简直要被气疯了,七女回来之后,她很快被控制住了,长女说:“愿赌服输,你把我杀了吧!”七女说:“你知道我不想杀你,为什么要让我为难?”长女说:“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七女说:“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二姐一样帮我呢?”长女说:“你玩的这一套在她身上好使,在我身上不好使。”七女说:“你一心求死,但我不能背上残杀姐姐的罪名。我会给你一条生路,但你会被驱逐出刑马提之国。”
长女一听这话冷笑着说:“人聚众而活,离群则死。你把我逐出刑马提之国就是判了我死刑。”七女说:“我可以赦免你,能保证不会有下一次吗?”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傻掉了,纷纷劝说:“千万不能让这个贼婆免于惩罚。”长女说:“听到吧!你敢那么做?”七女说:“我决定赦免你,但你记住,作为承天氏长女的一切优待从今天起都没有了,你只能像普通人一样谋食。”
长女冷笑着说:“你就不怕我想办法把你做掉吗?”七女说:“母亲在世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拿我当回事,我当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吸引大人注意。只是默默的学习,希望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变得强大。然而过去那么久,我没有机会显露出什么超过常人的能力,原本我也接替母亲的位置不抱希望。可见我看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因为我有什么了不起,而是天命选择了我。长期以来,我一直都顺承天命,所以我很少受害。你不安天命,所以你要受害了。如果还不知道收敛,鬼知道你会被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