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都没正眼看四个山贼，看了一眼旁边最粗那棵树，轻轻抬手一个加速度拍在树干上，“吱呀！”一声，树干从中心裂开，紧接着裂缝越来越大，粗壮的大树嘁哩喀嚓瞬间断成两截。山贼见状，扭头就跑。

季平笑了，拍去身上的土，“穷寇莫追。”

赵安压根儿就没动地方，用下巴朝季平的包袱拱了拱，“又去收账了？你说你这么大个财主，花钱雇几个保镖能死么？”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我么？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那可不能含糊。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没有……”

“行行行，你啊，这么抠抠搜搜的早晚出事。”

“闭上你那晦气的嘴。对了，你在这作甚？”

“练功啊，你以为我临淄战神是一天养成的吗？要知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停，兵都没当过，你还战神呢。我听说书呆子回来了？我可好几年没见这小子了。”

“对，我也挺想他的，赵全信上说今天也该到家了，正好你跟我回去一起吃酒。”

两人有说有笑正下山下到一半，迎面小六子气喘吁吁地冲着他们来了。“坏了！坏了！出大事了！”刚跑到二人跟前就栽了一个大跟头，赵安赶紧扶起小六子，“慌什么？什么坏了？”

“赵安大哥，全哥他……”小六子上气不接下气。

季平也急了，“赵全到了？”

“到了……到了是到了，可……”小六子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赵安顿觉不妙，“说，我弟弟怎么了？”

3

运来驿的气氛有点不对，掌柜拼命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可刚擦了一把又冒出一片。

“哐啷。”几块刀币、环钱被张三扔到桌上，李四一把抓过掌柜。

张三阴阳怪气道：“我问你，这是几刀？几钱？”

“八刀十环。”掌柜带着颤音回答道。

“你跟我们教主定下的规矩，每月上交几刀几钱？”张三追问。

“整八十刀。”掌柜低下头。

“你这是要坏规矩？”

“小的绝对不敢坏君子教的规矩。只是，这连年战乱，饭没得吃，生意更没得做啊。”掌柜的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李四一巴掌抽在掌柜脸上，随手把掌柜扔向教主的方位。李四再要动手，被教主喝住。众门徒躬身让路，一袭白衣的君子教教主款款上前，小心搀扶起掌柜。掌柜望着风度翩翩的教主是那么温文尔雅，反而愈加害怕。教主看了看掌柜的膝盖，从桌上拿过两块刀币塞进掌柜手里，扶掌柜坐下。

“掌柜，你这腿还得赶紧治。这些年，你的运来驿从未欠过捐，这罩门也从未摘下来过。”尽管教主语气无比和蔼，却带着一丝丝寒意。教主伸手摘下柱子上悬挂的君子教罩门。

掌柜吓得浑身发抖，“是啊，这君子教的罩门要是摘了，就没人护着了。”

“给你这两刀，算我君子教的，不算你的捐。赶快去把腿病医好。腿好了，跑得勤了，日子也就好了。”教主的话里充满了怪异的关切，边说还不忘给掌柜倒上一杯茶。“你可知，十数年来，方圆百里的买卖人家，从不敢有人坏君子教的规矩？”

掌柜头点的像捣蒜一般。

教主继续说着：“说好八十刀，就是八十刀，多一钱不取，少一钱不行。战乱不止发生于此地一处，可其它买卖人家却至今未有一次拖欠。至于具体缘由……你现在不知，也希望你将来都不要知道。”

掌柜立刻跪下，“教主，容我一月，一定如数奉上。”

此时一个门徒从外面匆忙进来，跟张三耳语了几句。张三立刻凑到教主身旁耳语，教主一摆手，“直说。”

“县大夫请您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教主听罢，把手里的罩门扔给掌柜，留下沉甸甸的两个字“规矩。”转身离去，身边三五门徒紧随其后。张三、李四留下继续喝酒。掌柜目送教主远去，转身回来又被张三叫住，“掌柜，埋了那书生，也费了些力气。这有酒无肉……”

“帮你护店，为你排忧，可不能忘恩负义。”李四接话。

掌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二位爷稍等片刻。”说完把君子教的罩门挂回柱子上，转身奔厨房。

“嘭！”门被推开，赵安大步闯进运来驿，季平、小六子紧跟在后面。季平见张三李四在喝酒，遂拉了拉赵安的衣服，“赵安，莫要冲动一时，君子教并非乌合之众，还需从长计议。”

“杀人偿命，有什么好说的！”赵安一把甩开季平的手。一眼瞧见柱子上挂着的君子教罩门，取下撕碎，扔到地上。张三、李四顿时震怒，直奔赵安而来。

“哪来的疯畜生？君子教的罩门也敢扯？”张三怒目圆睁。

李四抬腿就是一脚，直奔赵安的脸踢了过去。

跑堂的伙计急忙跑进厨房向掌柜报信，“不好了，掌柜掌柜，坏了！坏了！”

掌柜还没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缓解过来，一听伙计的话，气得火冒三丈，抄起擀面杖照着伙计的屁股就来了一下，“慌什么？又出什么事了？”还没等伙计回话，“嘭！”灶台上的窗户突然爆裂，一人形物体从大堂飞进了厨房，正好摔进灶台上热气腾腾的大锅里，一时间也听不清是人在叫还是猪在吼。就看见大锅里的李四手舞足蹈，像只开水拔毛的鸡，扑腾着从锅里滚了出来，那惨叫声，怎么形容呢？你就想吧。掌柜顾不上地上打滚的李四，毕竟已经没了人样儿。他顺着破碎的窗户看向大堂，舌头伸得老长的张三，也正看向掌柜的方向，头还没转回向赵安，嘴里挤出的话，从来没有显得那么不自信，“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赵安的手臂青筋暴起，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

“我们君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