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坐在哪里,眼睛闭着,黑色狭长的睫毛在眼睑的下方覆盖了一层阴影,高挺的鼻峰,凉薄浅淡色的唇。
他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俊秀的眉峰轻轻地蹙着,怕是和她一样,梦到了什么不美好的事情吧。
司漠醒来的时候,房间是黑的,他在黑暗中疲惫地揉了一次眉心,忽然间察觉到病房内多了一个人。
他凌厉而警惕地抬眸,只见站在窗口的那人身形消瘦羸弱,他一惊,朝着床的方向看去。
果然,乔婉不在那里。
陷入沉思的乔婉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身体一僵,那个已经察觉自己异样的人便又抱的更紧了一些。
眉一低,见她并未穿鞋,身上立刻就散出了一阵冷意。
身体被凌空抱起,乔婉此刻反应有些迟钝,等自己落在了病床上时,她才清醒过来。
司漠找了席沐安为自己重新插针,在席沐安离开之后,他们之间,没有一句交流。
房间内有钟表,乔婉看了一眼,说道,
“十二点了。”
面前沉稳的男子一顿,没应,听见乔婉苦笑一声,
“以前大哥总说我做事不够凌厉,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听她说起自己的大哥,司漠眼底掠过异色,这并不是乔婉第一次谈起她的亲人。
以前她也说过,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乔婉将目光从钟钟表上移到了司漠的身上,问道,
“乔雅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司漠今天晚上第一次回答她的问题,乔婉撇下眸子,
“难得乔安夫人这回没把我关进暗室。”
握着自己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司漠敛眸,眼底情绪涌动。
乔婉说,
“当初乔诺死的时候,乔安夫人可是也恨不得我死,那段时间,我一直生活在愧疚当中,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可笑。”
乔婉一直看着司漠的眼睛,这些话,她是对司漠说的,
“应该愧疚的人不是我,对吧,司漠。”
男人终于抬头看她,那双墨黑色如玉的眸子荡漾着乔婉看不明了的漆黑和深邃。
乔婉的眼睛里有光隐隐闪烁着,她盯着司漠,问道,
“司漠,乔诺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男子看她,
“给了你三天时间,你来问我……”
“到底有没有?”
乔婉提高了声音,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变得更加安静了。
司漠眼底是一片平静,一如从前一样睿智沉稳,而说起来,乔婉倒也没有见过失礼的模样。
现在想想,司漠其人,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冷心冷情。
乔婉换了一个问题,
“乔雅和南星被绑架的时候,乔雅逼出了第二个人格,你知道这件事吗?”
这回男子应了,
“知道。”
“她一直不喜欢你,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因为我对吗?”
“……嗯。”
“还有乔诺,是吗?”
司漠抬头看她,乔婉撑起了身子,他伸出手,乔婉避开,
“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乔家的二小姐,我救不了乔诺,你任由乔安夫人将我关在了暗室里,让我受着三十道鞭子。
你也知道我诈死,知道我会回到苏区找那些人报仇,乔安夫人是一环,这其中,你也是吧。
你知道我回来的目的,所以从灰色酒吧物资被劫开始,到谢家,到杜松,再到许言七,你这样袒护我,不是为了保护我。
我以为你让我停止对莫家的报复,是你一心要护着着莫家,现在想想,其实你是在利用我更快地除掉莫家而已。”
乔婉一字一句地说着,关键的地方会因为难受而停顿下来,她低下头深呼了一口气,艰难地说道,
“司漠,你真可怕。”
后者沉默,俊美冷峻的五官隐匿在黑暗中辨不清楚脸上的情绪。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他应该说些什么?
“婉婉,你以前问我,会不会一直相信你,如今,该我问你了。”
司漠看着乔婉,黑暗中,他们的眼睛相互对视着,倔强而不服输。
乔婉说道,
“不会,不会了,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信任?”
一抹暗色在男子的眼底掠过,他抓住乔婉的手,力道渐渐缩紧,
“你知道杜松和许言七不关我的事,依旧放任流言乱传,此刻你身边的人,应该恨不得将我杀了吧,你瞒着我这么多事。”
乔婉感觉不到痛,声音中隐隐夹杂着浓浓的失落。
男子墨黑色的眼底忽然席卷了风云,忽然,他冷笑一声,冰凉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乔婉,你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们,不过彼此。”
“我不会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乔诺呢?乔诺是无辜的,什么叫做可以死一个乔诺,不能死一个乔婉!你参与了乔诺的绑架案!是你害死了乔诺!”
乔婉变得激动起来,她伸手揪住了司漠的衣裳,厉声质问道,眼睛里面的光都要流泻出来了,眼眶周围红红的一圈。
司漠握住她的手,声音依旧冷淡着,
“乔婉,不必说得如此高尚,许炎的事情,我从未问过你,可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一早心中就存有疑虑,这么久了,和我逢场作戏,一定很累吧。”
乔婉忽而笑了一下,她轻轻地将下巴搁在了司漠的肩上,想凑近他的耳朵说话。
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再次笑了一下,
“真是辛苦你了,要是我现在告诉你真相,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男子眼底掠过冷色,他抓住乔婉的胳膊,
“不许说!”
竟然是警告,可乔婉无视了。
“是,安度是我派人截杀的,谁让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谢灵,谢娇娇,莫安月,也是我干的,谢夫人跳楼的时候,我故意放的手,你派杜松去南区查我的身份,是我拦截的杜松,许言七那家伙,总是恨我,总有一天会坏我的事,所以我也把他打伤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干的”
她在赌气,将所有的一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司漠的心里愤怒着,可是他很清楚这种愤怒是为了谁。
他扣住了乔婉的手臂,没有发现她打着针的手已经肿了起来。
她在刺激他,所以她说,
“我做这一切,因为我还活着,我当初活下来,是我杀了许炎他们才换回来的命,是我背叛的……。”
“闭嘴!”
司漠冷喝道,他将乔婉扯开,厉色充斥的目光钉在乔婉的身上,她负气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就像当初逼着他安排她去出使任务一样。
“司漠,我要离开这里,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行使任务。”
那天乔婉找到了陆域鉴,你看,就算他把她放在了圣彼得堡,外面的消息依旧会传到她的耳中。
那五分钟的时间里,她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和第一句话,反复强调着自己。
你看看,他故意将人护着,不让她受人威胁,结果,是她自己要撞上去的。
这个笨蛋。
司漠封住她的唇,愤怒且报复地在她的唇齿间侵略着。
两人的唇瓣之间很快有了血腥的味道,乔婉挣扎着,可禁锢着自己的男人力道实在是重的厉害。
他将自己压在了病床上,针移位,刺进了她的血肉里,她痛得皱起了眉,挣扎的过程中,针已经被挣脱开来。
血迹流出,淌在了枕头和床单上,没有人在意,不会有人在意。
男人的侵略还在继续,他的吻一路向下,重重的力道停留在她的脖颈间和身上,他压的自己有些痛,让乔婉一直痛苦地皱着眉。
“痛吗?”
男人问道,他盯着乔婉的眼睛,乔婉不看他,只是咬着唇,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他冰冷至极的声音。
“还有更痛的。”
……
乔婉又被抓进苏政了!
这个消息很快像风一样席卷开来,迅速地苏政的人群中传播开来。
但是这一次次大家已经没有一样一样惊讶了,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象征性地好奇地问了一声,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
然后知情的人便会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解释,顺便在解释当中适当地添加一点自己的理解。
听说的人之后便会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相互议论几句,
“哎呀,这个乔婉啊,当初就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还以为她对乔雅多好,你看看,连乔雅都敢伤害。”
“乔婉有什么不敢的,乔诺当初那么好她都敢害,这女人啊,就不是个好东西。”
当知道一个人落魄的时候,众人似乎总是能够翻出以前的旧账,他们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说起,然后以此来证明这一次这人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预示。
这一次的人群舆论,倒是不用人去刻意引导,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众人对乔婉总结的只有一点,
“这样的人啊,还是早点收了她吧。”
似乎是公众的呼声太高了,在乔婉还在医院的时候,苏政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最多的一次,是一天来三波。
乔婉并未离开医院,她在等待着乔雅,乔雅已经苏醒了,但是听说,乔安夫人并不让她见人。
司漠是黎明时分离开的医院,走时脸色阴沉,吓到了来查房的护士。
护士受到惊吓一样地靠在门上看着俊美却气压骇然如同撒旦的男子离开病房。
等他走远了,觉得有些腿软的小护士这才进了病房,只看见背对着门口躺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样。
小护士走过去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司太太,你没事吧?”
乔婉并没回答她,但是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迎接苏政来询问的人,便只有木月在陪伴着乔婉了。
木月是又气又怒,特别是看见乔婉着颓靡的样子,更是恨不得用手在她的脑壳上戳几下。
但一见乔婉那茫然可怜的样子,又忍不住重重地叹气,然后照顾着她。
苏政的人惯例的询问乔婉问题,乔婉倒是十分地配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乖巧听话的模样让苏政的人都忍不住疑惑了起来。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