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手头的长剑,已然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来人被魏武的动作吓了一跳,一个不防备,手里的书籍尽数掉在地上。
来人恭敬的对他们行了个礼,颇为无奈道:“小人奉主人之命,来送书的。”
魏武这才收下了长剑,冷冷道:“我们不需要你们送什么劳什子的书。”
于雪浓倒是亲自弯腰将书籍捡起来,看来这些书都是陆时雍特地挑选的,冲击科考用的。
有自己翻过的《论语》、《周易》,还有搪塞他之时提到的小儿开蒙用的《百家姓》、《千字文》等。
于雪浓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这人当真是……较真。
来人见于雪浓有收下的意思,如蒙大赦,接着说道:“我家主人说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尽数来问,只不过就这三日的功夫。”
他已将陆时雍的话悉数带到,行礼之后,便回到了陆府。
魏武气咻咻道:“那个姓陆的到底要做什么?”
这做事风格倒是陆时雍的手笔,这家伙当真是变着法子给她递消息。
生平第一次碰到这等有意思的人,要是死了当真是可惜。
于雪浓还在砸吧嘴感慨之时。
主街倒是传来鸣锣声,衙役呼喝着百姓,让他们赶紧将地界腾开,给贵人让路。
于雪浓原本就是爱凑热闹的,只不过这些年隐姓埋名,硬生生的压下去了。
现如今她的身份被人揭开,她也不打算在苏州城久留,自己刚好赶上了,也便凑过去瞧瞧热闹。
于雪浓来的晚了,街边的好位置全都占满了瞧热闹的人。
她仗着身量小,逮着缝隙就往里头钻。
魏武哑然失笑,都什么时候了,玩乐还是第一位的。
到底是少年心性。
也罢,自己也跟着她瞧一瞧这热闹。
于雪浓早就跟旁边瞧热闹的人聊上了,她还从一个胖妇人手头混了一把瓜子,很是吃得开。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刚刚差役敲了几下锣。
有人猜七下,有人猜九下,还有人说自己刚刚数了是十一下。
有一个小童颇为童真的问道:“这里头还有何讲究不成?”
上了年岁的老人解释道:“锣鸣七下,表示县太爷乘轿或行辕出行;鸣锣九下,是府一级的官员出行;鸣锣十一下,代表省、道一级的官员出行。”
那小童又问道:“若是皇上出行呢?”
老人笑了笑,解惑道:“则要锣鸣十三下。”
于雪浓也颇为受教,她原以为就是一棍子邦邦邦的乱敲一气,只要将人赶走即可,谁知里头还这么多门道。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来了来了,骑骏马的俊后生。”
于雪浓也伸长脖子,也对这个【俊后生】充满了期待。
只见来人风采神态清秀明达,犹如玉山照人,胯下的白马无一丝杂色,更衬得丰神俊朗。
若非后面跟着一辆金玉镶顶的马车,透过丝绸幔帐,依稀见着坐在马车里头女子的身形。
于雪浓身侧的胖妇人感慨:“小相公是极好的,就可惜娶妻了。”
于雪浓环顾四周,原本不少跃跃欲试的女郎,也将手头的香囊、荷包收起。
于雪浓心下好笑,就好比后世的男爱豆,仗着自己的容色引得一票女粉丝。若是突然公布有了女友,自是引得一票女粉丝火速脱粉。
你瞧,眼前的这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魏武瞧着于雪浓眉宇弯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而他则不然,死死地盯着那人,他不是别人,正式于大人官拜枢密使之时,给于小姐定下的夫婿——许庭策。
不觉间魏武握紧拳头,于大人身死不过三载,他与小姐的婚约并未作废,他便急不可耐的娶妻!
说来说去不外乎人走茶凉。
而此刻的于雪浓正竖着耳朵听人打听过来的八卦。
“这个小相公可是京城来的,前段日子刚中了探花,又被公主尚了驸马。”
众人一片艳羡。
就连于雪浓也忍不住羡慕,这哥们运道可以啊!人生三大乐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他一下就占了俩。
有人补充道:“人娶的不是公主,是皇后的外甥女,别看皇后人小,但辈分高,她这外甥女比她还大上个七八岁。
况且尚公主有什么好的,尚了公主便成了公主府的玩意儿,哪个有志气的男人,愿意给女人做玩意。
听说还又做不得官,还不如娶皇后的外甥女实惠。”
听八卦的人纷纷附和。
又有人接着道:“这位小相公名唤许庭策,受大儒沈从道邀约,前来凤凰山书院讲学。”
又有人过来凑趣说道:“皇后的这个外甥女听闻是金陵人士,从小在外祖和舅舅家长大。此番成家了,带着新夫婿拜会居住在金陵的外祖。”
又有人感慨:“当真是神仙眷侣!”
这下于雪浓彻底笑不出来了,今儿个是命犯太岁还是怎么着,自己的旧识一个二个的往外冒。
魏武赶忙将于雪浓从人群中拽了出来,“这热闹我瞧着没啥好瞧的,咱先回家。”
于雪浓点点头,她心里头总觉得不安,怎会如此凑巧。
时至今日,她忘不了哥哥一身血的拉着她,不住地念着许家。
她朝着许庭策的方向回望了一眼,许庭策似乎有所感应一般朝她的方向看去。
只不过于雪浓早就从看热闹的人群中退了出去。
魏武颇为担忧的看着她,于雪浓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魏武勉强压下想说的话,其实他心头的不安不比于雪浓少。
他觉得隐瞒不下去了,回去之后,他要给邱将军写信,邱将军是于大人真正的嫡系,且在青州军中很有一番势力。
不觉间他们进到相门桥的小巷子,魏小虎就等在那。
魏小虎瞧着他们之后,哒哒哒的跑过去给他娘报信。
钱氏听到消息,敢忙从家里出来。
她牵着小虎,心下颇为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