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真的无事便再好不过了,只是,一个人同一个已故去多年的人相貌相同,恰巧又让她发现。几番试探,更是毫无破绽。可若是此人能将自己骗过去,那么此人的心计,实在难测。
“既如此,我便相信你,你们跟我来。”云乐抬脚往石室外走去,如今除了相信她们,她也别无他法了。
凌风辰将画挂回去,桃娇抬眸轻轻看了一眼,又迅速敛下眉眼,随着云乐走了出去。
宫殿中央的丝竹管弦乐声依旧,东南角却是僻静少人得很,一路走来,三人竟也没有碰见什么巡逻。只是桃娇同凌风辰依旧察觉到几丝不对,看似热闹的背景下却传来慌乱的脚步,有器皿落地叮咚的响声。
一道黑影从宫墙掠下。
“你们原来在这,快同我走,宫中传报有刺客。恐是冲着你们来的,倘若你们被发现,必定酿成大祸!”锦回换上了一袭黑袍,蒙着黑巾看不清面容,云乐却是觉得这人眼熟得紧,锦回看见云乐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心中却微微一惊。
“桃姑娘!定要回来寻我!”云乐只堪堪摸到了桃娇的袍角,本想阻拦,却发现已经来不及,只得对着三人的背影喊到。
宫内混乱不已,四处灯火通明。仿佛大战一触即发,而此刻石室之中,三人倒格外平静。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好一个,悦君,不知。”
桃娇握着画轴,轻抚画卷一角,银线所绣的位置极其隐蔽。而这画旁的字迹,倒是莫名的熟悉。
鲲行海间,鹏悬碧空。
论当年喜穿蓝衣的美人儿数不胜数,可是以这鲲为代表的,却只有一人。当年将军府当家主母——君明月。
“如此说来,画上的人竟是君前辈。可又会是谁将画污成这样?”锦回不解。这二人胆子也太大了,灵宫戒备,他匆忙寻到他二人想要带他们出宫去,他二人倒好,又领着他回到此地。
这便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二人还在石室之内翻找着古籍,锦回摇摇头,还真是将这句话贯穿到底。
“若是我没有猜错,应当是我娘。”桃娇查阅着手中的古籍。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是直觉告诉她,那人只能是她娘。娘亲同爹爹即使分隔两地,可感情却是极其好的,若是娘知道此画,是断然不能容忍有这样一件东西在世上。
“不过,倒是抓到了些线索。”凌风辰举起手中的古籍,三人相视一眼。
传闻云针乃是蜀锦与天蚕冰丝混合着各种草药而成,柔软无比,可穿透一切灵魂状态的东西。若是找到云针凭云针之力将灵尊体内的灵魂逼出,到时候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还有一事想要请教锦指挥使。”
“姑娘请说。”
“长公主的身体一直都这般虚弱吗?”凌风辰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公主的身体自十岁那年便不太好,宫中寻了许多名医也不见起色。”说到这,锦回顿住。
“但说无妨。”桃娇点头示意。
“据说,当年敛门主与君前辈也曾进宫来看过,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桃娇顿住,娘亲与师父居然入过宫,她却从来不知道。
“公主如今芳龄几许?”桃娇突然想到了什么。
“十九。”
桃娇忽然一怔,仿佛胸口被人用手抓住一般,凌风辰稳住她。
十九,她如今十七,相差两年,云乐十岁那年,她八岁。而若是师姐没有死的话,也该是十九了。八岁时,她那年同娘亲回了敛楚门,也是从那时起,爹爹和娘亲分隔两地。
好像是从那时候起,她再也不曾看见过爹爹与娘亲在一起的画面,而娘亲大部分时间都是与师父待在一处。当时只觉是朝廷与江湖互不干涉,碍于身份爹爹和娘亲不可相见。娘亲只有她,而师父与娘亲又是同门师兄妹,自是与师父亲近些。
可是如今细细想来,真的是这般吗?
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娘亲笑着不如不笑,看向自己时,有时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为什么大师兄突然下山,为什么她偏偏在敛楚门出事的半月前被娘亲派遣下山去寻大师兄。
“该走了。”凌风辰知她一时半会理不清楚,出声提醒道。
石室外,桃娇突然想起什么,灵力涌进石室,石壁上的画像燃烧起来灰烬散落,最后渐渐堆积在古籍纸上,掩盖住云针二字。
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在暗巷中,凌风辰开口打破此刻的寂静。
“让我来猜猜,这长公主不会同你那死去的师姐共用一幅容貌吧。”
“说说看。”桃娇看了他一眼,还挺聪明。
“世界上断然是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的。倘若有,必定是有人特意安排。她十岁之前,几乎从未在宫中露面。不过,这几年露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缘由是,身体病弱,不便见人?”桃娇接话道。
“她今日,可谓是滴水不漏。”她又开口道。
凌风辰低身与她齐视,四目相对,“清女侠,记住。”他笑道,“有时候,往往毫无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
黑夜之中依旧雷霆风疾,灵宫方位笼罩着黑压压的层云。桃娇一袭黑衣立于桃林之中,只一盏白灯照着她的身影。看着青年投入夜幕之中,她道。
“灵陆,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