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去外裳的贤王，左右拉扯了一下里衣袖眼子道：“怎么了，本王已经命人加派人手盯着他们。”

刘紫月皱眉道：“今天经过巫巴身边的时候，妾身发现巫巴身上的味道变了。”巫巴身上有一股子难闻的虫臭味。这个味道太特别了，刘紫月至今记忆犹新了。而这次再见，他身上的这股味儿淡了许多，甚至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

“王妃在怀疑什么？”贤王道。

“虽然两回见巫巴都是如今这样，从头以脚包裹在黑衣里，见不着真容。但是妾身总感觉，今天跟咱们进府的这个人与上回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刘紫月低着头若有所思地道，“甚至，妾身觉得今天跟咱们进府的这一位像个女人。”不止是气味。虽然从身量上看不出端倪，而那人也极力模仿巫巴的言行举止，但是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露出的一点半点女儿家的娇态还是被她注意到了。

刘紫月沉浸于思绪时，没有发现，贤王看着她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容貌尚且可易，何况身形。女人吗？心诚山庄这耍什么花招？

“还有，若是府里的这个不是巫巴，那真正的巫巴在哪里，还是与吴星月同到幽州的本就是这个人？”一连串疑惑，刘紫月想不通。

蓟城贤王别院渺风院中待青丝离去后，吴星月在寝房内略转了一圈后，遣退了侍候的下人，独留下“巫巴”在房内说话。

“碧护法，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吴星月道。

“不急着动作，做好你的吴二姑娘，帮本座掩饰巫巴的行踪，麻痹对手。”做巫巴打扮的碧情一改方才在人前对吴星月的毕恭毕敬的姿态，负手挺胸立于吴星月身前，用着上位者的口吻对吴星月道。

“巫巴呢？”吴星月道。

“他在他该在的地方，等他准备好了那事，你的心愿就离达成不远了。”对于这个临时决定，担心吴星月节外生枝不肯配合，碧情补充解释道，“魏氏当铺的事暴露了。”

“暴露了，怎么会？”吴星月心中一惊，马上又镇定下来，“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别忘了魏大公子身边的那些帐房所中的蛊毒是谁下的手？”碧情冷笑道。

吴星月惊慌道：“你是说我与巫巴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嗯，蓟城发生的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起不是吗？蛊毒，南疆，巫医，巫巴？或许是本座杞人忧天，不过防患于未然没什么不好。”碧情道，“否则你以为为何本座让你进贤王府别院来。有时候看似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何况巫巴那事要成，咱们接下来还有任务要做。”碧情没有告诉吴星月，自那天当铺朝奉到云归客栈，留了尾巴，叫魏大公子发现了。有些事只要一旦被外人知晓，秘密很快将不再是秘密。贤王妃只要有心查证，以贤王府的势力，想必就连云归客栈都不是秘密。

吴星月咬牙切齿地道，“那刘紫月那个贱人不会是知道客栈里我与，我我，与巫巴”

“这个本座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你要记住，她现在是贤王妃，自有她该有的消息渠道，更何况这事，你既然做了，她迟早知道的不是吗？”碧情冷笑道。

“我，我，”吴星月脸上一阵臊红，很难堪。

碧情不屑地扫了一眼吴星月，自从将自己卖给心诚山庄的那一日起，吴星月就不再是尚书府那个吴星月了。真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人后放荡，人前还想装纯真高贵？

对于吴星月的难堪，碧情没有耐心理会，摆了摆手道：“好了，夜深了，本座去歇息，你也早些睡，否明日贤王妃又该多心了。”

第二日晨晓，天边方露一丝鱼肚白时，贤王醒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娇妻，迷蒙清凉的眸色中不禁渐渐柔和起来。从此君王不早朝，他也想，撇下国事不理，伴着娇妻慢渡余生。

贤王轻叹了口气，这也只能是想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也有，答应过皇祖父的事，还有复仇的事。现如今天他连仇人都不知道，当年诸事，他年岁太小知道的不多。当年的真相，越往下查，越是一团迷雾。父王的事且不说，千丝万缕的一时间很难探明真相，就连他一直以为因为父王的死而情绪过激自行了断的母妃，如今看来她的死仿佛都不那么简单。余侧太妃与心诚山庄的交易，是这样么？

贤王眸色随着深沉的思绪渐冷，直到怀中的人儿动了动，他才回过神来。贤王将趴在他身上睡得香甜的刘紫月放下，蹑手蹑脚地摸索着下床，轻轻地为她掖好被子，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她。

“爷，你起了？”刘紫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床前从屏风上拿衣服的贤王。

“嗯，没事，你若是困了，再睡一会子。”贤王道。

刘紫月抱着被子眯着眼睛，翻身朝里睡。耳边迷迷糊糊地传来贤王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踱步声，以及不多时隔间耳房的洗漱声，开关门时的吱吱呀呀声。刘紫月窝在被窝中半睡半醒了一阵后，人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刘紫月再次醒来，已经是冉冉红轮含羞半露，天边红霞赫赫之时。刘紫月披着外裳，光着脚踩青丝给她编制的柳条儿拖鞋，绕过屏风，跳到花格子窗前，将半阖着的窗子打开。

刘紫月半跪在花格子窗下的交椅上，趴在窗边欣赏晨景。院中晨鸟欢鸣，枝头花间，露水湿蕴。刘紫月深吸了一口气，唤来门外当职的青藤。

刘紫月换上一套白色窄袖衣裤在院中练了一阵流云剑法后，再洗漱，梳妆。青藤给刘紫月梳了一个高椎髻。

“王妃，还戴这枝红宝梅花簪子吗？”青藤道。

刘紫月手中正把玩着红宝梅花簪子，正欲交予青藤时，却听门看门的老婆子来回：“王妃，雅姬来了，说是要侍候王妃起居。”

刘紫月瞪了一眼手中的红宝梅花簪子，将它放下，拉开首饰合子，随手拿了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子递给青藤。

“戴这个。”刘紫月道。

刘紫月对门外的婆子道：“让她回去。本妃这里不用她。”

青藤将发簪子给刘紫月戴上，又挑了一个赤金凤尾珠珠流苏缀在刘紫月高椎髻的另一侧。

青藤看了一眼门外，拿着香粉扑子欲要给刘紫月上妆。刘紫月微侧着头道：“这个不用。这腊黄的脸，你就是扑上三层的香粉也刷不白。照往常一样，上些腮红，点上唇妆就好。”

青藤道：“这女人都是三分长相七分扮，王妃天生丽质，咱们画个美妆，让那起子贱蹄子知道，她那引以为傲的皮相在王妃跟前，与她那上不得抬面的身份一样，不值得一提。”

刘紫月噗哧笑了起来，抬手点了下青藤的额头：“鬼丫头，伶牙俐齿的，把你能的。别管她，咱们照常过自己就好。”还天生丽质，真是亏这丫头想得出来，她这个易容的脸妆还是算了。

这张易容后的脸只免强算作清秀罢了。刘紫月对镜自照，虽然她有倾城倾国之貌，可那又如何？她的王若只是肤浅地喜好皮相之人，是个贪花好色之人，也不值得她爱。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她能天仙貌美一时，还能美一世不成？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色，尤其是她的王，只要他想，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人寻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