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又道:“摄政王不死,未掌权的北幽帝无法直接且迅速地染指对东华国的这场战役。摄政王身受中伤,百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北幽国已经元气大伤,咱们接下来的战事会顺利许多。哼,若大的北幽国借个道仅一车千年人参太小气了些,本王要开始自己动手多讨些北幽的买路钱了呢。”
余青无语,抿了抿,心里暗自腹诽,他就知道,王这么轻易放过摄政王必定又在算计些什么。他从小就在贤王身边,同贤王一同长大,再没有比他更了解贤王的。王腹黑多谋又闷骚,一肚子坏水。
落日坡的大战嘶吼声,打杀声,惨叫声,金鼓鸣响声闹哄哄的,纵使隔着三十里地的蓟城依然能听见城效外传来的时起进落的些微静。这天夜晨,蓟城内外,家家户户,星火点点,通明不熄。有为家里参军在前线打战的亲人们担忧的,有担心骁勇的北幽大军打过来的,等等。
蓟城贤王府别院,刘紫月与那些为家里参军在前线打战的亲人们担扰的人一样,这天夜里,她一整晚没有睡。先是是心神不宁地在寝房里看书,再是洗漱更衣后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披着寝衣在房里徘徊踱步。
刘紫月将侍夜的青竹唤醒,刘紫月更衣后披着一件兜头云纹织锦斗蓬,打着一支墨绿色牡丹团花油脂伞与青竹一起出院子。临行前,还特意从妆奁盒子里拿出那个红宝梅花簪子。刘紫月没有将簪子戴在头上,而是选择握在手里。
刘紫月与青竹来到别院后山的八角凉亭。二人收了伞,将它放在枣红色凉柱子旁。刘紫月身子微微打着冷颤,她拢了拢身上的织锦斗蓬:“下着雨,就是夏天也冷得厉害。不知道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有余青看着呢,王妃放心。”青竹搓擦着手放在嘴边呵气。
电闪雷鸣的声势已经渐渐变小。雷声渐变为低低的,长串嗡鸣声。刘紫月将手中的红宝梅花簪子从左手换到右手拿着,站在亭子边儿上,单手接着亭檐边儿滴落的雨水。风很大,雨水随着风丝丝点点飘洒进来。
青竹拉扯着刘紫月向后边的凉亭中央站着:“王妃,仔细湿了衣裳,受了凉。”
“没事。”刘紫月固执地站在凉亭边沿上向远处眺望,“凉凉的,本妃精神些。”刘紫月继续单手接着她的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片乌云上落下的雨儿,一点打在她手间,另一点会不会落在他的心间?
青竹看了一眼刘紫月垂着的拿握簪子的手,心里明白,王妃这是记挂王爷了。青竹默默地拿起油脂伞站在刘紫月身旁,为她遮挡着些飘带的雨丝儿。
刘紫月夜半到后山凉亭之事是她临时起意的。又因着刘紫月不想惊扰到他人,是以吴星月并不知道刘紫月并末睡下。这天夜里,吴星月依旧如往常一般,吹起了巫巴特制的那支粘过刘紫月血的蛊笛。
一阵奇怪的笛声传来,刘紫月接水的动作一滞。顺着笛声的引领,她脑中很快浮现出那个近来夜夜出现在她梦中的画面,那个黑色陶瓷大罐以及罐子内各色恶心可怕的毒虫蛇蚁。虽然笛声只是吹了一个头,便骤停了下来,很短,可是刘紫月敢肯定,她夜夜梦中听到的笛声就是它没错。
刘紫月将手心里冰凉凉的雨水倒下,转头疑惑地问青竹道:“方才那笛声你听到了吗?”
“笛声?没有啊。”青竹看向四周。洞黑的夜,被忽闪忽闪的闪电寡白白地照亮了几下。
青竹道:“没有啊,奴婢没瞧着附近有人。”
刘紫月心中疑惑更加大了,不可能有错的,方才她明明有听到那支奇怪而又熟悉的笛声。刘紫月皱眉沉思。笛声,蛊虫的梦境,哦对了,还有吴星月每日晚膳后借着给她扇打蚊子的事暗中给她下的训蛊用的失魂香。这几件事,看似没有关联的不同寻常之事,刘紫月心中忽然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也许,可能它们中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也不一定。刘紫月仿佛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刘紫月对着暗夜中的某个方向道:“缈风院,给本妃查,夜半三更的,吴星月在房里做什么?”
“是。”龙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暗夜里,青丝只感觉某个方向的树梢略晃了晃后,一个人影扑腾离去。
落日坡上的战打了一整夜。刘紫月也站在凉亭上眺望了一整夜。她摸寻着忽起忽弱的些微动静,估摸着战事方向,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王府别院高地上眺看远方。
说不担心是假的,虽说他的王英明神武,智勇双全,老谋深算,但是这些天她接到的都是幽军战事不利,节节败退,北幽国军队骁勇善战,呈一面倒的绝对优势碾压东华国幽军的消息。
云消雨歇,皎明的月亮从黑沉的云雾后滑了出来,又渐渐地随着夜色的消散,橙明的光彩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刘紫月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道:“青竹,你听,是不是金鼓不响了?”
“好像是。”青竹侧耳细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