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衙门前有两座石像。
一座是獬豸,另一座也是獬豸。
这后面的衙门大院,广而深,庄重且威严。
红棕色的大门敞开着,不时有身穿灰衣、白衣,偶尔还有身穿青衣的守夜人进进出出,他们神色严峻,匆匆忙忙,仿佛一刻不得清闲。
守夜人有严谨的等级划分,最低级为白役,着灰衣,没有编制,干的是杂活。
其次是白衣,有正式的编制,修为必须达到先天并且完成考核才可予以晋升。
再往上为青衣,要求至少宗师修为。
最高级别是黑衣,整个大夏只有十位黑衣,每一个都是鼎鼎大名的大宗师,他们直接听命于两位指挥使。
巳时初,胭脂一脸欢脱的带着白宋来到衙门前,扭头对着白宋叫:
“咴咴……”
大概是在说——小白,到了。
白宋摸了摸胭脂的鬃毛,往门内看去。
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大门中央那个和周围人画风格格不入的灰衣青年。
青年躺在一把紫檀木制的躺椅上,脸上半掩着一本卷宗,神态安详,任凭身边人进进出出,青年安之若素,不动如山。
奇怪的人。
白宋看了一眼,不再关注。
而是把目光投向门柱上写着的两句诗——
黯夜将至,至死不休;
横刀立马,不破不还!
铁画银钩,字字铿锵。
白宋如醉如痴的欣赏着,沉浸在字句中,恍惚间,他仿佛置身于金戈铁马的战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伐与悲壮。(画师的共情和想象)
还有更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悲伤、决绝、战意、坚定……?
白宋无法理解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复杂感情,更无法想象题字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了这句话,他过往人生中从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人。
白宋内心深处不可抑止的产生了一个冲动——他想给作者画一幅画。
另一边。
胭脂优哉游哉的溜达到躺椅青年身前,探着大脑袋好奇的打量着,结果越看越眼熟。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气呼呼的对着青年大吐口水:“噗噜噜……”
“啊啊啊,下雨了!”
伴随着一声惨叫,青年连滚带爬从椅子上翻了下来。
“谁啊?!真……”青年反应过来正要破口大骂,抬头就看到了胭脂蠢蠢欲动的马嘴。
见鬼,这小姑奶奶怎么溜出宫了。
青年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媚笑道:“真……真是好一匹神骏的骏马!”
胭脂给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随后一脸傲娇的返回白宋身边。
青年好奇又憋屈的一路跟来,这才注意到站在门柱前的白宋。
青年心下奇怪,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堵在门口,为什么此前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不过,看着紧紧贴在白宋身边的胭脂,再看白宋眉目如画、飘然若仙的形象气质,青年明白:大夏妥了!
他也妥了!
青年叫薛简。
今天早上,副指挥使薛白衣临时通知他接待一位宫里来的贵人,并把镇远镖局灭门案全权交给他负责。
薛简很不高兴。
但这份不高兴在见到白宋后顷刻间烟消云散。
薛简悟了——这波啊,是皇夫下基层,带领守夜人中一小小白役,克服重重艰难险阻,砥砺奋进,最终成功破获一起造成百余人死亡的特大凶杀案的感人(镀金)戏码。
所以才选了自己这个整日摸鱼,好逸恶劳,外表看似白役,实力却超出职级的潜在名侦探——薛简!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当好皇夫背后的男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为皇夫上位站好这一班岗!
想到这,薛简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这是要立大功的节奏啊。
这我要是抱上了未来皇夫的大腿,还不是想怎么摸鱼怎么摸鱼,想在哪睡在哪睡,看谁还敢跟我吹胡子瞪眼!
薛简一脸荡漾的抹了把胭脂的口水,整理了一下头发,感觉自己很完美。
胭脂看到后十分嫌弃,马嘴咬住白宋的袖角想要带他远离。
薛简嘴角抽搐,立马加快了脚步,上前抬手一礼:“想必您就是白宋白公子吧?”
白宋神思恍惚的看向薛简,目光漠然:
“我是白宋。”
薛简心中一突:未来皇夫好像不是很好相处啊。
好在,这种感觉一闪即逝,白宋的眼睛很快恢复了温度,这让薛简不禁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随即就坡上驴:“好!那我就叫你白兄吧。”
“随你。”
“白兄你好,我是守夜人白役薛简,字大同,同事们都叫我大同,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你好,薛白役。”
“额……”薛简面色一僵:“你叫我大同就行。”
你喊我薛白役,我总感觉喊得是我爹……
“好,薛白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