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发抖的江楠被领进室内,禁笑板着脸递上一碗参汤。
江楠不敢直视她,心怀内疚的接过,咕咚咕咚连着咸涩的眼泪一起咽下去,又将碗递还给禁言。
禁言嗵一声将碗掷在桌上,绷不住自己的责问了。
“在你眼里,主人的身世就是如此不堪吗?”
“我没有。”江楠刚收住的泪珠又滚落出来,“我没有那样说琪姐姐,我没想到萧昭毅是在套我的话,我不知道他会这样编排,你相信我”
“那也怪你识人不清!”禁言气冲冲,“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没见过男人吗?三言两语就能被人骗了去!辜负了我拿你当朋友!”
江楠抽噎的更厉害了。
江琪听着二人的对答,心下了解,萧昭毅只是凭着江楠的只言片语就拼凑了她的身世,已经很接近,只可惜还是那么蠢。
“主人,看来萧昭毅还是不知道你是谁。这么呼之欲出了,竟然只有萧昭贤认出你了。”禁笑在意的是这个。
“对手太蠢,也是烦恼。”清歌捶捶脑袋,真是苦恼得很哪。
江楠抬起满脸泪水的脸:“琪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别哭了,眼睛肿了。你不过是心悦萧昭毅,被他的假仁假义骗了而已。”江琪好似洞察了一切。
江楠羞愧难当,扑通跪下:“琪姐姐,是我的错!”
忍不住再次涕泪齐流,不知是哭自己识人不清,遭人利用,还是哭一腔爱恋未及说出口,就看清了爱人的真面目。
“对他的爱慕没了,你很难过吗?”也许是因为这愁云密布的天气,让她有了交谈的心情。
“很难过,心都碎了”那么多年的相思爱恋,怎能说忘就忘,“琪姐姐,姑姑当年也是这般难过吗?”
“不是,娘亲没有哭过。哪怕那人狠心灭情,痛下杀手,不惜拿我做人质,娘亲也未曾流过一滴泪。哪怕娘亲被他下了药,封了内力,心碎之痛难忍,也不曾自怨自艾以泪洗面,娘亲很坚强,硬是逆着气血冲破内力封堵,以一己之力打杀一众高手,带我冲破天罗地网逃出去”
那一刻,他是怎样的惊骇恐惧?如果不是因为一份爱,母亲哪里会自甘困于那一片高墙之内,生生虚度了八年光阴!
他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母亲是他永不可及的高贵
“那姑姑为什么自尽”
为什么呢?
“娘亲失望了,她的心死了,她对世间情爱的所有美好向往都毁灭了,所以她以死谢罪。”
“姑姑爱错了人,我也爱错了人。”
“早点明白,总比将来后悔的好。”见证过父母的离合孤绝,江琪只有这一句忠告。
“嗯。”浓浓的鼻音里,是控制不住的泪流。
“没有了爱,还可以有别的”
“是。”江楠强忍一汪泪水,抽了抽鼻子,心伤之后的坚毅神色与年幼的江燿如出一辙,江家人是天生有一份傲骨的。
“琪姐姐,我不会再犯第二次错。”
多少人在心伤之时指天顿地,发誓不再为情所惑,到头来,不过是一次又一次重复犯错。
“我送你去西南吧。离开瑞安,离开江家。他年归来,名满天下。”
琪姐姐的意思是江楠握紧了拳头,霍然抬头,抑制不住的激动外泄。看见禁言肯定的冲自己点头,证实了心中所想。
她曾想求琪姐姐收她进麾下,想像祖母一样有朝一日奔赴沙场,执掌兵权。却胆怯于自己的资质平庸,不敢开口相求。
没想到,在她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之时,琪姐姐却给了她这个机会。
“谢琪姐姐,楠儿定不负众望。”如此安排,甚好。
江琪安然闭目。说到底,是外祖父欠了他们的。
四十年前,外祖父为了脱身,将孤苦无依的义子,像人质一样留在虎狼环饲的瑞安城,携妻销声江湖。
为了隔绝天家的追踪窥视,他们彻底斩断了与定王府的一切联系,音信全无。两方生死不问,陌路天涯。
连天家都不相信他们真的会这么决绝,所以四十年来几番逼迫试探,妄图追查出定王下落。
外人只道江一诺好命,继承了风光的王爵,其实他是无法选择,是被动的跳入朝野倾轧的泥潭中,开始一生的折磨和桎梏。
让无辜的人代他们受过,这是他们的错。二十年前母亲出手相救,是心怀愧疚的一次破例。
这一次她出手,是第二次破例。为了还清这份愧疚,不妨给第三次机会吧,了结这段外祖父郁结于胸的陈年往事。从此,各不相欠。江楠离开的当晚,有人冒雨来访。林伯神色严峻,步履匆匆来回禀:“有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