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翁长叹一声,如今汝州的城隍庙已经封锁,再无香供。郑温突生失落,但还是想去拜下庙门,遂姚翁将灯笼相赠。
郑温持着灯笼,牵着瘦马,载着画秋,继续往山上走。画秋从山脚到了半山腰,一路走来,见左右皆是财神庙,心生疑问。
画秋问道:“郑糊涂,我问你,汝州城供奉财神的风气影响了汝州人爱财的喜好?还是汝州人爱财的喜好形成了供奉财神的风气?”
郑温有些含糊的答道:“这便不知了。”
画秋继续问道:“郑糊涂,汝州人可都像你家一样富裕?”
郑温回道:“郑家是靠着祖上的一些资产,在汝州城挂了个富户的名头。到了我这代,并不知悉经商之道。自幼在这里长大,衣食无忧,不知贫是甚滋味,亦不知如何才算贫。家家户户都去财神庙里磕头,应该都是有钱人吧。”
画秋言道:“我这次答应和你回汝州,是因为我找到那个人的消息了,那个人在汝州。”
郑温言道:“嗯。需要我帮你找那个人吗?”
画秋言道:“不用。还是约法三章。那个人是我心里人,对你来说不公平。龙庭伯姬巷的人都是死后而生的人,不像轮回那样得以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去世的那年算起,到今时已经七百年。容貌没有变,那些未了的事情也没有变,可悲的是那个人还活着。”
郑温问道:“那个人……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画秋想了片刻,言道:“执迷不悟,不知悔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累。”
郑温言道:“可你还是忘不掉他。”
画秋言道:“那你忘得掉我吗?”
郑温不语,继续往前行。画秋见状也不再搭话,随着一座座财神庙从身旁经过,到了山顶。
郑温将瘦马拴在一侧,又搀扶画秋下马。郑温持灯笼,走向城隍庙门,见周围落败,两扇门上张贴着一张汝州官府的封条。
郑温欲撕扯掉封条,被画秋喝住。
画秋言道:“你尚不是汝州的官,挡不了汝州的官道。”
郑温言道:“我现在已经是汝州的太守。”
画秋言道:“离你上任还需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情,甚至许多你超乎你想象的事情。等待,才是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一个月的等待,对你以后的锦绣前程来说,值还是不值?”
郑温回道:“值。一个月,那就等一个月。认识你时我就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画秋言道:“人有人道,仙有仙道。天上封神,人间自会有人修祠建庙。天上罢神,人间自会有人拆像毁供。汝州城隍的庙门为何冷清?人间的封条为何会帖在这里?若不是汝州城隍爷遇上了甚事,遭了甚难,又哪有今日这般?”
郑温言道:“在龙庭时,我因误入伯姬巷,与你相识,对伯姬巷一无所知。独自猜测,正是因为天有天道,人有人道,所以才会出现伯姬巷里的那群人,即能够接触到天道,又活在人道里。”
画秋言道:“伯姬巷只不过是在龙庭天子领域里的一个小地方。龙庭三千州,像我这样的人,其数甚多。好在龙庭之地受天道庇佑,其他地方却是些小仙小道。”
郑温问道:“那个人呢,你心里的那个人,你说他还活着。他现在和你一样,也是在天道和人道之间的人?”
画秋回道:“七百年前他是汝州的一位将军,因为我,放火烧了幽州的财神庙。因在人道的功德,死后封为了汝州的城隍神。城隍不当值,这便是汝州今朝的因。汝州若变,城隍自归。”
画秋言毕,转身独自下山。
郑温看着画秋的背影,问道:“那果呢?在龙庭七年,你督促我入仕,如今作了汝州的官,汝州风变,不仅是恩师毕生之愿,也是龙庭之意。郑糊涂入仕,可终究是为了汝州的太守?还是为了画秋的城隍?画秋此行,是因?还是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