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玉,你还是女子吗?怎么好好得发髻到你手中梳的像狮子狗那般难看。”在青玉兴致勃勃第三遍尝试盘发失败后容疏月终于忍无可忍拍掉在自己发丝作祟得小手躲向车厢右侧。
“华笙还是你来吧,要是再让这臭丫头试验几回我怕是要被薅秃不可。华...华笙你...非要每天一个发卖小秘诀吗?”
容疏月咬牙切齿将发梳塞进笑的花枝乱颤的粉衣侍女手中眉间怒气越发浓重,偏偏华笙笑点极低忍不了又收不住。顷刻间车厢内气氛诡异异常,眼见不足半个时辰便要到十里亭容砚书伸手自华笙手中取过发梳动作轻柔的为容疏月打理那满头如瀑青丝。
“月儿这是近乡情怯紧张了?”听到这话容疏月微怔低下头沉默不语,青玉见她没了方才玩闹模样眉眼垂下便知这是被说中了。
若是换做平日她沉默片刻众人都需防备着这小祖宗又在盘算着什么坑害人的心思,偏偏今日这份沉闷让人没来由担忧心疼。
“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他们。”容疏月嗫嚅着嘴唇开口双手不自觉摩挲玉簪再度沉默,容砚书也不急着开口只温柔抬手为她挽了个随云髻又从她手中抽出那支梨花醉月玉簪插入发间。
“说起来这随云髻还是同你母亲成婚那年,我追着宫里的宋嬷嬷学了数月才学成的。当时我为瑾瑜梳好发髻她像个孩子欢喜了数日逢人便夸,于是我又求了皇后娘娘才让宋嬷嬷去我们府上住了些时日学会了描眉上妆。那时仲林本就不多的发丝被我揪的不剩几根若不是你阿娘许他宅院美妻恐怕公主府都要被他眼泪淹没。”话到此处容砚书如水般温柔双眸晕染丝丝雾气,他轻抚容疏月额头声音柔软有力。
“有时一件事不去做不去面对永远都不知结果如何,而眼前人若不及时抓住便会抱憾终身。月儿国公夫人之事并非你我所愿,但这十年你倾心相待无论结果如何也需你亲自去验证面对爹爹同哥哥永远都在。”
音落容疏月缓缓起身仰头注视容砚书扬起嘴角神色安然。
“月儿明白。”说完她扶着软榻坐稳,宽大衣袖中紧紧攥着平安符的双手有了温度。
这些年在外读书生活容疏月有许多坎坷艰难或迷茫时刻,容砚书就像一枚定海神针总能在关键时刻安抚她情绪稳定她心神。
听到车厢气氛缓和青玉华笙揪着的心悄然落下又言笑晏晏为容疏月整理衣裳发饰。
历经一夜风雨洗礼石板路分外清亮,便是道路两侧隐匿在朦胧雾霭中若隐若现的枝丫也显得洁净清爽。十里亭被岁月侵蚀的破旧石桌前一位翩翩公子神色肃穆坐立不安,他身后铺了软垫的石凳上一位秀气公子同身侧俏丽小娘子低头窃窃私语时不时瞥向一旁闭目养神的俊逸中年。
“小花花......。”俏丽小娘子瞧着向来沉稳端方的兄长坐立难安紧张兮兮,心中悄悄燃起八卦之火小声开口。
“说了不许叫我.......唔。”青衣男子听到称呼作势起身反抗却被小娘子眼疾手快勒住脖颈捂住嘴唇。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要是被二哥听到我又要抄书绣花。再说了你成日招蜂引蝶混迹风月场所不是花蝴蝶是什么。”女子目露鄙夷斜睨着他冷哼一声,那男子不满被小丫头嘲讽挣扎起身掰开女子手掌轻揉脖颈眼皮都懒得抬。
“成日叫我花蝴蝶也不见我真招惹了谁,要说招蜂引蝶你这两位兄长皆是个中翘楚,他们只消往那一站东耀皇城那些王宫贵女恨不得贴在身上,言若羽你是比儿时更会污蔑人的,就你这般凶悍小心嫁不出去。”
青衣男子挑眉嗤笑言语里尽是不屑。而二人身侧无端被牵连的蓝衣少年听完对话安静合上书页轻松钳制那人双手笑的儒雅温和。
“念瑾原本做兄长的不好插手弟妹打闹,但你非要殃及池鱼便不能怪兄长偏帮若羽了。”音落被气到跳脚憋闷的言若羽微眯双眼幽幽笑着将不安躁动的魔爪伸向那张如雪脸颊,容念瑾神色惊恐用力向后拉扯企图躲避,却还是在言鸿轩强势武力镇压下毫无悬念的被言若羽蹂躏到脸颊通红。
“你们兄妹三人两个黑汤圆一个小魔王,谁成了你们家女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容念瑾小心揉搓着被掐捏变形的脸颊不满嘟囔,身后安静如画般中年男子缓缓撑开眼帘沉声开口。
“既然他们这般可怖怎么不见你躲闪,自从春闱后你成日在家中后院胡吃海喝招猫逗狗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瞧上他们哪个了。”
言国公话一出口毫不客气却没有一丝责怪,容念瑾思及在言国公府这些时日所做所为心虚低头不敢反驳讪讪笑着赔礼。
“伯父说笑了大哥光风霁月子暮也是如玉谦和,若羽妹妹更是难得的真性情小侄一时言语不当勿怪勿怪。”
容念瑾丝毫没有认错觉悟佯装整理衣衫驾轻就熟的和言国公打着哈哈,却被身后不知名一股风推向踌躇不安的言子暮。
“我说小木...........额子暮,我家那老头和笨丫头估摸着还有一会才到,你要不坐下歇歇?”
容念瑾在收到言子暮无声警告后识趣的换了称呼,但好言相劝下依然没能让他安然入座,于是不出意外的在他缩回凳子落座后收到了其余三人鄙夷嫌弃的目光。
言若羽见这厮实在没用亲自倒了热茶起身向兄长而去。
“二哥不如喝些..........”
“你今日倒是温柔体贴。”
不等言若羽说完言子暮稳稳夺过茶盏悠然转身,那张精致如玉面容上分明是沉静平和之像但紧握茶盏微微颤抖的骨节却出卖了他。
此刻言若羽像是瓜田里的猹迅速嗅到了八卦气息,就在她着急忙慌要开启追问之际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凌乱了她刚理好的发丝。
“怎的今日风这样大,我才打理好的发髻又乱了,真真烦人的紧。”
言若羽一面嘟囔着一面掏出怀中铜镜小心整理发丝。在她身后默默将手收回袖中的容念瑾同言子暮等人无声交换眼神,不消片刻几人身后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传来,言若羽闻声回眸却是背后一寒。
她说怎么好好的身后一阵风突然出现打断她说话,想来不是父兄就是那花蝴蝶耳力过人听到有人来了才打断自己,虽然自己兄长同好姐妹的瓜十分诱人,但她清楚在有十足把握保证家族安定前便是她也不能随意将二人婚事牵扯到一处。不为别的只因龙椅上那位多疑且十分忌惮权势结交过甚,虽然现在瞧着容家一穷二白但容疏月是皇帝亲封的雁南县主更有凤族之徒身份在,便是这一层关系他也绝不会让言子暮娶容疏月。
而所有人皆知此次他亲自下旨将容砚书容疏月一同召回怕是动了将她捆绑进皇家的意思若是不然工部大张旗鼓的修缮容家府邸又为的什么呢?毕竟人尽皆知得凤族者得天下,虽然言若羽迄今为止都觉得此言荒谬,但无论北云还是西祁乃至东耀皆对凤族入世者格外优待,否则她母亲一个外族郡主哪里能得了随时进出皇宫的令牌还能随心所欲。
言若羽思想着抽出丝帕轻拭额头汗珠,只抬眸瞬间便见一深蓝蟒纹衣衫男子匆匆赶来。
“我来晚了国公安好,鸿轩,子暮,念瑾,若羽你们也一同来了?”来人笑语晏晏举手投足一派轻松随和,众人见状恭敬低头行礼却被他一一扶起。
“你们这般多礼倒显得与我生分了。”众人得了这话方才起身齐王身后侍卫心中暗赞言家人谨慎,齐王却是不动声色蔑了侍卫一眼。
“纵然殿下随和我等却不能失了礼数毕竟君臣有别。”
言国公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错处,这严肃氛围下往常顽皮胡闹的言若羽也缩着脑袋挪到容念瑾身后,不知为何这人人称颂的贤王每每见了总觉得他笑意中并非表面看起来的和善,偏偏这些年他对众人不摆架子还时常送零嘴给她。不知是她动作明显还是什么言子暮有所察觉悄然向右挪动将她挡了个干净浅笑拱手。
“殿下风尘仆仆想必有些寒冷,不如坐下饮茶也好暖暖身子,若是因为接容叔和县主受了寒恐怕他们也会心下难安。”
“也好.....也好。”
言子暮一声县主如同平地惊雷炸开,不止是齐王怔住便是言若羽也是目瞪口呆十分讶异,她正要说些什么一转头瞥见言鸿轩摇头示意,她低下头随众人入座心下了然。
要么说还是那位老谋深算,分明不想怠慢了容家也不愿折损自己颜面便派了个与皇位无缘的王爷迎接还能监视言容两家可谓一举三得。
要说人这运道还真说不准十年前皇帝亲自下旨逐容家出城如今却要当朝一品国公及亲王迎接,恐怕今后这陵阳城要热闹起来了。
“容家车马来了。”齐王身边侍卫一声惊呼打断了言若羽思绪,她循声望去朦胧雾色中隐隐有马车身影,她小心捂着怀中温热的糖栗子忽然鼻子酸软。
她同容疏月金兰之交自小吃住一起情谊深厚,可惜公主身死国公夫人失踪两人分离十年。此间虽时常有人挑唆她母亲是为了救容疏月才失去音讯但她心中却生不出丝毫怨怼,只因她深信母亲有她缘由且容疏月虽过的坎坷辛苦却无一日不记挂着她。
这十年容疏月因着愧疚不敢写信但每年的平安符、生辰礼、每季新款衣衫首饰甚至是她身边守护了十年的嬷嬷丫头皆是她心系自己的证明。言若羽越想越控制不住脚步,而言子暮虽看着平静如常宽大衣袖下紧簒的手不自觉颤抖发汗只觉喉头干涩。
容念瑾偏头察觉二人神色异常悄悄加快步伐挡在前边,言国公会意背手朝言鸿轩暗中打了一个言家军才能看懂的手势。
在众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中,马蹄声声逼近车架清晰的轮廓跃然眼前。孟冬瞧见十里亭浩浩荡荡一行人沉声提醒。
“老爷,小姐,齐王也来了。”
“无碍,孟冬你且将车停稳。”容砚书声音平和孟冬心中了然勒紧缰绳缓缓将车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