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少爷,小姐她”红衣欲言又止,她虽不太懂阵,但看桑榆只身进了另一处阵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小姐的性子,大概是又把危险留给了自己。
“这是镜阵,生死相依。宝儿不是冲动的人,必然有她的道理。先把宝儿说的阵核找到,出去之后也好帮她。”话虽如此,卫君卿此刻心里却极度不安,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死阵的危险程度。
卫君卿颇为烦躁地把玩着手中的骨扇,眼前是一片赤红之地,地上盘着密密麻麻的血色触手,要在这片血色的海洋中找到一个阵核,又谈何容易?这血色触手在几人进入后便蠢蠢欲动地延伸而来。
卫公子正在气头上,此刻冷冷一笑,挥手便打出几个风旋,顷刻间便将靠近的触手绞得渣都不剩。然后又是几道巨型风刃往四周甩去,所到之处卷起一片赤红色的旋风。
卫公子还觉得不解气,冷冷地朝着千面和红衣道,“还不抓紧!”
千面和红衣一个激灵就赶紧挥着武器冲出去。
情绪不好的卫公子好可怕。
却说桑榆独自一人进了死阵,与生阵涌动的赤海相比,此处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冰原,安静地有些反常。
桑榆抬眼看了下周围,在几个不太显眼的地方略微一顿,便不慌不忙地在冰原上走着。没有东升西落的太阳,白色的光始终笼罩着这个地方,连光线的明暗也似乎没有变化过。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景色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似乎处处是路,又似乎处处皆不是路。在这样的地方待着,桑榆只觉得对时间的知觉慢慢丧失,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渐渐消失。
终于,她似是走不动了,在原地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时间一点点流逝,桑榆的衣角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很快,薄霜开始向上蔓延,到臂弯,到肩膀,到脸颊。桑榆的身形渐渐没入霜雪,远远看上去,似乎是一座毫无生气的雪雕。
冰原似乎忽地波动了一下,一条赤色的线从地底钻出来,向着桑榆的位置蜿蜒而来,随即更多的赤线从地底探出,似乎打算钻进桑榆身上薄薄的霜层。
在霜层即将告破之时,原本已经被冰冻住的桑榆却忽地睁开了双眸。那眸子清亮而冷冽,哪有一点先前空洞无神的样子。几乎是瞬间,桑榆翻身而起,抖落的雪末顺着飞起的衣角翻飞而去,大片风刃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往四周飞射而去,周遭的赤线很快便被团团封锁。
桑榆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顿,几乎是瞬间,她朝着坎位、艮位接连发出几道风刃,随着远处传来几声冰破之音,这冰原幻境便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样碎裂开来。
桑榆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果然如此。
冰原幻境碎裂之后,四周便开阔起来。但映入桑榆眼帘的,却是满地交织的锁链。桑榆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顺着锁链延伸的方向继续前行。
但眼前的景象却不由地令人惊愕。
千万条锁链盘旋纠结,每一根都粗得像小臂,不知延伸了多长的地界,目之所及,层层复叠叠。这锁链也并非是单纯的玄铁制成,上面刻印了大量带有封印效果的印纹。
而锁链的尽头,竟是一条黑龙。
高约五丈有余,遒劲的身躯盘在一起,通体的黑色鳞片发出幽蓝的暗光。
饶是桑榆这般喜怒不形于色,也不免满目震惊。
龙族,已经多久不曾出现在这片大陆上了,那些令人津津乐道的传说,至今还被世人反复吟诵,但故事的主人,却已然销声匿迹许久。
然而,相传龙以金为贵,色彩越绚丽,级别就越高。
桑榆从未听说过黑色的龙。
似乎是桑榆的走动惊醒了它,黑龙忽地睁开了双眸。冰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桑榆,那眼中一瞬闪过讶异、惊喜,随即又似有一丝失落,最终归于平静。
“人类?居然能到这里来。”
“此地不曾有人来过?”桑榆似是不经意地询问道。
“有过那么一个两个吧。记不清了。”黑龙颇为不屑地哼哼。这小姑娘表现得倒是平静,比那些看见他或是过于激动或是过于害怕的人强多了。
“你困在此处多少年了?”
“不知道,这里没有人来,太阳也永远不会落山。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此地困了多久了。”黑龙的语气多了几分寂寥,随即又像是有些按捺不住好奇,“你如何进来的?”
桑榆倒是没什么要藏着掖着的,“无忧幻阵,阵破了,就到这里来了。”
“你是阵师?”黑龙上下打量了一下桑榆,怎么看都觉得不像,“还破了无忧幻阵?”
所谓无忧幻阵,就是刚刚桑榆在冰原过得那一关。那冰原看似平和,什么危险都没有,但桑榆一进入就感觉到了地底灵力的涌动,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无忧幻阵是剥夺之阵,即是在平和中消磨人的意志,剥夺人的感知。永不落山的太阳,永不变更的环境会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疲惫感,剥夺人的五感。而与此同时,冰原的寒冷以极慢的速度侵蚀人的身体,让体温一降再降,入阵之人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困倦,想要放下戒备沉沉睡去。一旦睡去,冰原地底的赤线便会群起攻之,在转瞬间将人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