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六章 空(2 / 2)关于be的一百种结局首页

“我要承担的,本就无法推卸。”

季从霖抬头,也学着她老成的语气道,“倘若这条路你根本走不下去呢?”

赵淮序阖眸,“人很脆弱,如同草芥般轻易消逝,也亦坚强,能在抗栋之刹时守山救水。”

她睁眼淡淡看去远方,四周仍是纷纷扬扬的雪,“我并未说——不再走下去了。”巨树的树冠摇曳,微风和着轻语淡淡,“只是现在,我累了。”

季从霖扬眉,不知为何,感觉到一丝游离的疲累,便听她道,“所以——”

树影婆娑柔光洒,微风轻和,与她的淡淡话语,“陪我看看雪吧。”

风雪抹去了最后一丝浮躁,他看向她,在转而看向飘洒的雪,缓缓,凝出一分真意在唇。

浮动的光影渐渐消散,周围的雪原节节破碎,化为点点泡影,落雪凋零,空空如也。

尸山火海,长剑挥下,数不清的人在惊骇中被就地贯穿。朦朦的细雨落下,浇灭了些许汹涌的大火,挂在那把生锈的钝剑之上,缕缕冲掉上方遍布的血。

鹤知不耐的抹了把脸,暗夜慢慢又笼罩下来,他瞥着脚边哀嚎恳求的面容,冷冷笑了起来。

“仙人!我求你别杀我,我……别杀我!我给你……做牛做马……放过……放过我!!”

鹤知并不理会这震聩的哭嚎,手起剑落,那头就圆滚滚的掉在地,裹面的泥混着喷涌的血,骨碌碌地一直滚,叠成了人头血池。

“大人,大人!”歪折的手爬过来抓鹤知的腿,尖叫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大人!不能!!……”鹤知充耳不闻,只反手一拉手上的剑,又一把剃了他的头。

“确实没做错什么。”剑尖一转,剩下趴作一团的人更加颤抖,“死了,才更有用。”剩下的人四处慌乱逃跑,鹤知见着,捡起那原先折成两半的剑,割掉了他们的双腿。

“不要!不要!”求饶混着哀嚎尖叫连连,只见面容凑来,笑意却显得是那样残忍可怖,长剑刺下,捣得骨节咔咔作响,不管再怎么声嘶力竭,最后也只剩苍白,雨仍是绵绵地落,声浪被轻丝折断,全都被丢进了火海。

后方又来了许多举着火把上山的人,他们不懂面前的乱尸横野,被吓得退着,也有的又仗着人多,一鼓作气地涌上来,踏入这哀天血池,一去不回。

鹤知手上的剑狂舞着,不到半刻便剿灭了冲上来的喊杀,俱是鲜血的面容扭曲着,长袍灌血,被他扔在地上。

乱尸垂枝,头骨滚地,骸骨累累叠山,轻丝落下,再分不清是雨还是血,粘腻地糊住了整片山野,火光熄灭,迭迭又起幽光。

诡异的剑尖泛着暗光,毫不费力地刺穿了宿予的肩胛。大幡扬风起,尸横乱原野,幽魂游荡,满处都是血腥。

也是这样潮湿的夜,也是这样腾滚的空气,宿予看着眼前的人,恍然令他不自觉地看向手心,抓紧的幡杆嵌进血肉,疼痛让他稍稍清醒,他才怔怔抬头。

他盯着鹤知手上把着的剑,只听鹤知笑了一声,哧地将剑拔出,剑尖晃在暗光的空中,激起人心惶惶,宿予拼尽全数气力才安定的人群又开始躁动着尖叫起来。

宿予用手堵住被剑破开的伤口,茫然,失措,疑惑,混杂在他的眼中,突而后方捅来一把大刀,贯穿了他的肺腑,旧伤夹着刀刃将血喷薄出来,挡在他的眼前。

他这才想起,方才鹤知说出的一番话,“谁上来杀了他,我便饶他一命,先到先——得。”转瞬人们又拔起来大刀大棍,争先恐后的赶来,丝毫不理会方才红幡的相护。

宿予看着胸前,又抬头看到面前的人走来,黑白二气自外扑来,轰开了近身的人,方才持刀的人爬在地上惶恐地看着二人,因为过于害怕而颤声着,“放过我,放过我!我……”

还没说再多,剑尖砍断了他的下腰,这人手指扣地,半截的身体扭曲着,舌头被鹤知送出的手一下拔出,只暗哑的发出最后的嘶吼,痛苦地蠕动起来。

鹤知笑着一脚踢开了那人,仿若在踢什么垃圾一般,“戏,好看吗?”长剑拖地,呲呲划着地面,“你来找什么的,我难道不知道吗?”

他侧过身来,用右脸对着宿予,狰狞之中展开了一条缝,带着一点反射的光,“想知道季从俞怎么死的吗?又或许,是你那母亲怎么死的。”

他在仇视的目光中狂笑起来,“人是季从俞杀的,这点没错,不过——”他俯下身去,将手上的面具缓缓扣上,白面黑纹,那是宿予究其一生都刻在朽疼骨肉中的不可磨灭。

宿予浑身震悚起来,他头皮发麻,脑海里模糊着,痛苦地渐渐清晰起来,在这样的烟灰空气之中,在这样潮润的泥土上……

“仇恨果然是生长的最好养料,你还是有几分用的。”剑尖扬起,又一次刺了下去。

剑捅在宿予早已创伤累累的胸骨,他直盯着面前的身影,眼角渗出血来,看着眼前,终于与记忆相重合。

分毫不差。

流言四窜,宿夜屠城是人们提到这位杀手的胆骇,天底下却仍留下另一位白衣飘飘的侠义剑客。

白鹤俊雄傲展世,人们称赞这位剑客,举赞他的英勇。宿予默默看着这一切,长幡打碎了回忆,他用手拔出了穿刺的长剑,终不再平静,明艳似火的青年亦如他的红幡一般张扬,起身肆意。

红幡扬起,拦在那锈剑之上,“再不管你如何算计,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肮脏在地里的老鼠。”

暗光聚剑,登时阴风四作,火焰恍恍,变成暗幽的绿,剑花四扬,狂尸拔起,狰狞的枯爪从四面八方扑来。

“毁了东风剑意,杀了岑迢剑主,你不还是未得逞吗?如你一样只会偷窃的老鼠,阴沟里都容不下你。”

枯槁的爪不分敌我地撕碎一切,狰狞的猩红如鹤知剑里的空心一般如是,在那面具后的高压分外明显,这次兜头重重袭来,但宿予心中明了。

为何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惜一切代价要算计了江风众人,杀光所有制他法术的人,世间便无人可敌他,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大业。

宿予吞下了夹血的沫,看着剧变的天穹,幽光点在每一具头骨深凹的眼窝中,层层节节的起了身,嘶吼朝着世间发动。

潮润的泥土下,埋藏着的最深的罪恶喷薄而出,诡暗爬满了每一处空气,低压压地扣住了每一个人的心,他极费力的才挣开了枯骨,瞳孔一缩,骤然窥见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淌血的树林深处,一干人在金光下失去了意识,空相亦是满面是血,他虽勉强抵住了心魔的侵扰,却拦不住面前的自相残杀。

凶尸带着深重的怨气,不分敌我的绞杀着每一寸生机,喊杀的人早已被吓破了胆,被这怨气侵袭,恐骇的眼球定格住最后的聚变,化为了铺天盖地的怨恶养料。

空相勉力再维持掌心,心魔怨诽不止,周遭扑尸不断,堪堪一瞬,得逞的心魔吞噬过来,打碎了所有的金光。

阴霾毫不留情的吞下了生机,脚下拔出了无数杆的枯爪,把空相扯到了地里,争先恐后地穿透进他的胸脯。

在最后的幻灭中,他看到最后一丝隙影,坚毅的声音打断了心魔的嘶吼,向着他时又格外柔和,“你会带他们回家的,阿返。”

空相睁开了眼,血红褪了色,化为了泪,滚在慈悲善面上,瘴闭之中,那一缕气息转瞬消散。

空相落力于手,拍向沃野深土之中,地底下,凶尸炼焚,微弱的金光与万千愤怨,虽显弱不禁风,却仍挡住扑向的去路。

再不管穿透得如何断碎的胸脯,空相站起身来,两掌合一,髅头里空洞洞的窝睥睨着他,他岿然不动,闭眸直迎,向暗烟迭起,金光再开。

长剑劈地,惊的天地一震,盘附而上的小鬼摇着枯枝,卷腹露骨的巨尸匍匐在地,黄布与红幡来回扫荡,黑烟化阴阳,调和变两气,扑来的凶尸便在纠缠之中化为薄烟,消散消失。

“贱人生的小贱人,果然都一般恶心。”鹤知甩开剑上的小鬼,冷冷出声。

宿予不为所动,飞身躲开了枯爪一袭,“我是恶心,谁人如我一般,一力担保了季从俞,信他白衣圣手呢?”

“激不了你,你当我别无他法吗?那便割了你的舌头不就好了?”直拦过来的剑挑了个弯,巨尸攀在宿予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那剑尖就要划开宿予紧闭的嘴,横来的大幡亦也捅了过去。

火花四射,剑被打歪,拐了一寸还是刺了下去,就将宿予的腿贯穿,宿予右腿一软,就地被这样钉在地上。

布满尸液的骨头伸在宿予的面上,一下撬开了他的嘴,千钧一发,胸前鼓动了一下,有什么从中钻出,抵住了枯爪,宿予骤然愣了一瞬。

下一瞬,枯爪抬袭,震裂千钧,骨头碎裂成了千百块,在宿予极度震悚的眼神里化为了尘埃,极度混乱之下,他的眼白里布满血丝,身边的凶尸全被盘桓在周围的阴阳二气逼退,就见其中的宿予扑向胸前碎块,他颤抖着手,反复收拢手心。

与周边巨大的枯爪相比,面前的髅骨显得那样瘦弱不堪,宿予突而双膝跪地,大声尖叫起来。

立在巨尸前的面具下,鹤知畅然大笑起来,越笑越开怀,有了阴阳操术,他将成为世间再不可轻视的存在,谁都不可忽视!

可下方的喊叫渐渐息了声,鹤知皱眉向下看去,就见瘦小的骨架失去了头骨,却颤着用骨爪勾住了宿予的衣衫,周遭凶尸不住躁动,反复冲向两气包裹的中心,打得地面剧震。

看到最后的一切化为了灰烬,宿予的眼光黯淡,他踉跄地起了身,“鹤知,你永远都不配,你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鹤知大笑起身,又是一剑挥了过去,把还没站稳的宿予再次贯穿,?“偷来的永远都不是你的!”宿予遍布血的唇上挑起不屑,剑被他按在胸腔,他两色的灵力狂飞,幡布不息地扬起,吹得宿予颊上晶莹一滴缓缓坠落。

朽剑再一次被拔出,宿予支起残破不堪的身躯,无视了下一瞬剑影袭来,也无视了下一刻的万尸掏骨,他眉间淡然,风幡不息,扬在沃野上空,红光大作,在俱变中万千凶险被幡布罩下,全都化为了灰烬。

鹤知感觉到肩头一片湿润,从肩胛的血洞后瞥见一抹金光,他没有关那方的宿予,暗光一开,剑便横在还剩一气的空相脖颈之上。

白面的面具此时全被黑纹覆满,彰示着狂尸中央的失控,空相仍闭着眼,无血色的唇微动,就要说出什么,鹤知已毫不犹豫地斩了下去,剑光一刹,大杆横空将他贯穿,鹤知缓缓回头,看着含血于眸的宿予,抖掉剑上的头颅。

大幡不知疲倦地扬着,宿予却闭上了眼,他的嘴角仍旧呢喃,“阿娘……我……”思线断片,话语被截断,就重重地砸进灰烬之中。

鹤知大笑起来,冲去宿予昏死的身体前,看着漫天垂下的雨混着血丝,他张开了双手,仿若珍情地拥抱天地,可谁人都能感觉到他疯狂的得意。

正当他要抓起那身体,面前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他被面前的金光逼得向后退了几步,黄袍垂袖之上的面容依旧,他回头,便看见破碎的溯影珠,陡然杀气腾腾。

“还真是阴魂不散!”鹤知暴怒地一喝,地上的尸潮涌动起来,排山倒海地扑向薄层破碎的屏障。

银光一闪,面上的面具被一击斩开,寒气四溢,冻结住周遭震骇的空气。

鹤知极为僵硬的转过身来,内心被雷击骤震,只听慵懒而不失轻蔑的声音缓缓响起,“百年不见,你还是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