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掌柜眯了眼睛,瞧着星妤慢慢地往前挪了两步,学着四姑娘的样子也行了一礼,只是面带怯色、声若蚊蝇。
他思忖了片刻,沉吟道,“既如此,那便同四姑娘从前一样,先从辨认药材开始学起吧。”
他随手招过来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这是店中年初新收的学徒,名唤决明。入行虽短,却极有天分。这几日便由他带着五姑娘先去后院熟悉一下药材吧。”
星妤答应一声,便与决明一同去了。星禾则去查看这月的账簿,才略坐了大半个时辰,恍然觉得有人推了推她,原来是白露示意她向外间看去。
隔着窗子,见那少年紧皱眉头,语气颇为不善,“我已讲了好几遍,这是黄芪,不是桔梗,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面前的少女撅了撅嘴,眼中已有点点莹光,“可我瞧着它们就是一个样子啊。”
“分明气味、外形均有差异,哪里就一样了?”决明冷着脸,这副恨铁不成钢的做派像极了五十多岁的老学究。
“我听说当初四姑娘到铺子里来时,惹得一众师傅夸赞。你和她同是姊妹,怎么连一半都不如?”
这话一出,星妤那明亮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顷刻间便有几滴泪珠掉出来。
“真是娇气!说你两句你哭什么,师傅平日里骂我可比这凶多了,还上戒尺打手心呢,我也没哭成你这样。”
少女立时转悲为喜,“我方才听杨掌柜说你天资聪颖,也会挨打挨骂吗?”
“哪有什么天分,不过是略勤勉一些罢了。”决明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咱们做药材生意的不比其他,旁人买去是为了治病之用,错了一分都是致命的。”
星妤听他说着,渐渐止了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这一幕,星禾不由感叹一声,五妹妹年纪小,悟性是差了些,也不必如此苛责。
倒是这个叫决明的,少年老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更有悲天悯人之心。好好培养,说不定日后是可造之材。
眼见已入了秋,决明却还身着单衣,一双布鞋上大大小小破了好几个洞,均细细地打了补丁。
听说他家中有个生病的母亲,这才专挑了药铺来做学徒。只是并没有工钱,不过是为混口饭吃。偶尔有些因品相不好、或受潮虫蛀被淘汰下来的药材,他也欣然捡了拿回家去。
“白露,你去替决明买些合身的衣物鞋袜之类的,就说是我奖赏他的。再同杨掌柜说一声,每月给他二百文钱。用什么药材只管去取,记在我的账上。”
“哎!”白露摸了摸荷包,不情不愿地去了。照这样下去,姑娘每月那一两银子的月钱不到月底便所剩无几了。
如此又过了五六日,星妤虽然见了药材还有些混淆不清,却也一日不肯停歇。每日早早的便要到铺子上来,逐渐也算有所进益。
星禾怕白露一个人在屋内待着无聊,便让她也去后院陪着星妤,一来二去,倒是与决明越来越熟,每次她一过来,决明便喜笑颜开地唤一声“白露姐”。
他现下有了工钱,偶尔还会带些乡间的吃食过来分给大家。星妤嫌粗糙下不了口,白露倒是毫不客气,来者不拒。看得他勾唇浅笑,扬言下次多带些给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几次星禾偶然间抬头,依稀觉得星妤看向白露的眼神掺了一丝嫉恨,再定睛看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