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上吊死了,吊死在红梦楼的仓房里,早起上仓房取东西的沈师傅发现了她。七丫对外说赵妈得了花柳病没脸见人上吊自杀,赵妈的婆家人不干了,闹到警察局,法医给赵妈做了尸检,得出结论:赵妈得的是荨麻疹,这种病没有自杀的理由……七丫赔了赵妈无赖婆家不少钱才平息了此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天夜里刘二潜回红梦楼放了一把火,虽然大火只烧毁了仓房,但救火时两辆救火车的水都灌进了院子里,数九寒冬院里结了厚厚一层冰,人走在上面不小心就摔跟头,一些年岁大的嫖客不敢来光顾,红梦楼的生意每况愈下。七丫恨坏了,得了场大病,拔掉两颗大牙。
七丫找人算卦,算命先生说:“冬季水旺,火来合水为水火既济,水克火为进财之相,但不宜院里积冰,冰助了水之旺势,火则淹淹一息,无法成财。刘二姓氏为金,金又生水,大水克弱火,一冬无财、伏灾,只有把这位刘姓关在南面房子里,南方属火,火又克金,财势方能转旺……”
七丫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赶快雇人把院里的冰处理干净,又给警察局送上钱让他们抓刘二,但抓到开春也没见刘二的影子,她这笔钱打了水漂。不久外面传闻刘二混进了江北胡子帮,江北胡子心狠手辣,无人敢惹。社会上流传一句话:江北胡子不开面,意指不管是官还是民落到他们手里都别想好。七丫害怕了,她怕刘二哪一天拎着枪闯进红梦楼。那一时期她想办法把一些挎枪的警察、汉奸轮流留到身边,为的是一有风吹草动可以防身。即便这样她仍提心吊胆夜不能眠,直到刘二和几个胡子去抢姓那的一户大财主,被那家的护院炮手打暴了脑袋她才安下心来。据说那家也死伤了不少人……
那些日子秋香非常紧张,每到夜晚她都要仔细检查好门窗才敢入睡,她怕刘二报复。其实刘二是想对她下手的,放火那夜恰巧一位翻译官在秋香屋里留宿,刘二惧怕对方腰里的枪才没敢闯进屋,秋香幸免一难。这些事是打手候子过后说的,那晚他被刘二拉到酒馆灌醉了……
自从有了七丫的许诺,秋香一直暗暗做着准备,她拚命按客,丑陋的、邋遢的、一律来者来拒。当然她留个心眼,一边帮客人省钱一边收客人的报酬,两厢情愿皆大欢喜。她在瞒天过海,七丫却对她赞许有余。有些姐妹眼气背后骂:“让她得瑟,她快让男人榨成干猴了!”
七丫也假惺惺地:“香啊,脸蛋是女人的本钱,可你也不能着急一下子都花了,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可再好的地整天三翻五锄什么庄稼能长出来!”七丫在做着自已的打算:窑姐的好时光不过三五年,一但人老珠黄就贬了值。当然七丫不会等到那一天,她会在这朵花未凋谢前卖给二等妓院,而不是等到没人要时处理给下等妓院,这是她惯用的手法。七丫觉得秋香天真的可笑,秋香的举动哪能逃过她的眼睛,她又怎么会让秋香长满羽翼飞掉!跟秋香四六分成不过是个诱饵,她用这诱饵是池中养鱼,而不是空中养飞鸟。
秋香也在时时观查着七丫,看七丫对她是否放松了警惕。一天上午趁七丫高兴她找到话题:“妈妈,这会儿客人还没上来,我想上街上转转,顺便买点东西。”
七丫婶微微一笑:“好啊,也该让自己放松放松了,再没日没夜的干,累垮了身子妈妈可不让你。”冲楼里喊,“哎六子,放下手里活陪香子出去玩玩。”
“不用了妈妈,我自个出去就行,还让六哥耽误功夫……”秋香用眼睛余光偷看着七丫。
七丫婶脸沉下来马上又放晴了,手一摆:“可是不行,外面这么乱你一个人出去怎么行!万一遇见胡子把你抢了去连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要不等黄大警官过来陪你出去得了,他身上挎着枪歹人不敢靠前——”
“麻烦人家就更不好意思了。”秋香不能再说什么了,为了不让七丫婶起疑她热情地挎上贾六的胳膊:“那就让现成的人受受累吧,呵呵,六哥,你说哪儿卖的雪花膏好?”
贾六想了想,挠着脑门:“这个……我还真就说不好。”七丫婶摆手催他们走。贾六拉着秋香往外走“走吧,到市场上问问就知道了。”
天牛懒洋洋的坐在红梦楼对面抽着烟,目光随着叫买叫卖的商贩飘来荡去,他今天身体不舒服头疼得厉害,坐在那里身上直冒虚汗,秋香出来冲他招手他没看着,秋香喊了一声:“拉洋车的!”他还是没听着,秋香嗓门高了八度,“拉车的!你耳朵聋了!”
李天牛赶紧扔掉烟拉着车跑过来:“对不起,俺没听见你们说话。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喘着粗气。
贾六板起脸:“喊你半天,你耳朵塞,塞鸡毛了!操,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
天牛满脸陪着笑:“那是,那是。”用衣服擦干净车座,回身招呼他们上车,目光和秋香的目光对在一起,他先是一愣而后认真打量秋香几眼。秋香也若有所思的看看天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