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匀珩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将说着狠话,模样却像被丢弃的小狗般脆弱不堪的人拉入怀中。
江匀燮瞳孔微阔,眼眶顿时变得湿润。
“是我的错,我不信任你,没有跟你说父亲的死因,也没有和你谈论过我的计划。我一直都当你是个孩子,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你,可我没考虑过你知道真相后会如何。
长兄如父,我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你恨我怨我,不愿唤我大哥都是应该的,但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我是江伯侯府的家主,一切由我说了算!若是祖宗不认你,祠堂便不用再奉香了!”江匀珩抱紧了江匀燮,铿锵有力道。
江匀燮颤抖着哭出了声,“大哥,我回不去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江匀珩松开他,抓着他的臂膀坚定道:“回得去!右相已经死了,我有足够的能力掩盖你在塞外做的这些事,朝中没有人可以阻拦我!这些事我们细细商讨。”
江匀燮甩开了江匀珩,若是曾经,大哥这番话能给他带来多强的安定感。
他合了合沉重的眼皮,低声道:“太晚了,云秦王已经动兵了,明日便会到北厉与我汇合,去取皇帝的首级。”
“燮儿,你可以现在反悔,将功补过。”
“大哥你为什么不问我愿不愿意就要替我安排?右相死了又如何呢?皇帝才是假情假意的幕后推手, 大哥你还要这样自欺欺人维护皇家到何时?”江匀燮恼怒地后退了一步。
江匀燮沉声道:“燮儿,父亲死前跟我说过,希望打败云秦后我们一家解甲归田,从此不再过问世事。可我跟你一样,放不下仇恨,所以我了结了右相的儿子,又挑拨皇帝与右相之间的关系,让右相死于砍刀之下。江家祖辈不是愚昧,而是一心想建立河清海晏的大昭盛世,他们不是为了皇家,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子民!
可你若是和云秦攻打大昭,不仅是取了皇帝一条命,还会害了无数大昭子民。云秦狼子野心,心狠手辣,如何甘心只取皇帝首级?皇帝有错,但他没有愧对大昭子民,单凭这一点我不惧做一颗棋子。
你在北厉的政举为兄都看到了,如果你真的不愿回京城,留在北厉和离光法师治理好一个国家,与大昭和平共处也是好事一桩。但为兄更希望你回来继续做江伯侯的二公子,母亲也在等你呢....."
“我不配了......”江匀燮神色惨淡地答道,他不愿意听兄长的教导。
他绕过江匀珩,走到清歌面前,幽深的琥珀眸看着她,倏地跪了下来。
清歌吓了一跳,“主上!”她连忙弯腰去拉男人。
江匀燮抓住她的手臂,扶正她的身子,含泪笑道:“我们相识时你不叫清歌,你叫容宜,你被迫成为我的通房丫鬟,你是我在这世间见过最温柔的女子,不管我如何对你不好,你都会像姐姐般疼惜我,你陪我走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日子。
可是我下药让你失忆了,因为我不能接受你不爱我,因为我是一个恶劣的疯子......我无法想象余生没有你该怎么度过?我想让你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但你从来都不想要我,你只爱我大哥。”
清歌被他的情绪感染,难过道:“主上,我值得您这么做吗?”
“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只有愿不愿意,我只想将身心给你一个人。可我近来才愿承认,我的爱于你是霸占,是负担……你曾陪过我,给过我慰藉,已经足够抚慰我的余生了,我要成全你了......我再也不会见你了。”
江匀燮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完这番话的,他只知道说出口后心里的重压好像霎时消散不见了,原来放手也不是这么难,除了胸膛上的伤口很痛以外......
清歌怔怔地看着他。
江匀燮苦笑,“容宜,我真后悔给你下药。如今你连同我们曾经的那点记忆也忘记了,现在你心里对我的印象就只是一个骗子和疯子吧,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江匀燮起身,不再去看清歌。
他缓缓走到江匀珩身边,“你们先留在北厉一段时间,我让侍卫带你们去客栈住,等风平浪静时你们再回大昭吧。”
江匀珩还欲劝他,江匀燮先出声打断了,“你放心吧,我在兵部那一年,已经摸清了京城的兵力分布,我们会在夜深人静时,避开百姓直捣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