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序不程序的,寄生虫病防治所里的领导和专家们也是真着了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跟罗警官开过一个简短的会,当天下午虹姨便被请来了。
徐明杰更加惊喜了,看到虹姨,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继而紧紧握住了虹姨的手:“孙惠虹!没想到,竟然是你呀!”
“呵呵……”不习惯这种“被领导热情接见”场面的虹姨有些局促,突然社恐了,没有跟徐明杰好好寒暄一阵,反而转过脸来跟罗警官解释:“大学同学,呵呵……”
呃,大学同学啊……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吧?时隔多年,你做了主任,而我做了酒吧老板娘,大家都有光明而美好的未来呢!
罗警官都莫名替虹姨有些尴尬,为免继续寒暄下去扯到“在哪里高就”的问题,赶紧让他们快点说正事:“那什么,徐主任,快带她去看看病人吧!”
“哦!好!走!”徐明杰完全没有质疑罗警官的推荐,看来并不是什么势利之人,但还是有点没心没肺的,边走边问虹姨:“听说你毕业以后没有从医了,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唉……”罗警官偷偷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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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场面,罗警官是不想再见识第二遍了,他没有跟着两人再进去那个恐怖的病房。
恐怖到什么程度呢?连之前那么彪悍的虹姨,都忍不住牙根发酸、腿肚子直哆嗦。
他们并没有很靠近病人,一块巨大的玻璃墙将病房分隔成两部分,病人在里间,医生和护士在外间,非必要不过去。
因为那边爬满了虫子……
像棉线一样粗细、长度在十几厘米到几十厘米不等的,颜色暗红,犹如人体血管一样的虫子,在病人身上、病床上、桌子上、输液架上、玻璃墙上、白墙上、天花板上……每个角落,扭动着,爬行着的虫子。
没有到密密麻麻的程度,但也足以令人胆战心惊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有孔洞的东西,没有窗户,病床是简单的铁架子,铺着一块塑料板,没有被褥,桌子也是铁的,没有抽屉,与外间相通的玻璃门,四周被封上了密封条,虹姨观察半天,都没看到可以进空气的地方,只注意到靠病房走廊的那面墙,墙角放着一台巨大的机器,靠近地面的部位凸出类似吸尘器但比吸尘器要宽阔多了的口子,有一些虫子在口子附近爬动,背后则有管道连着墙。
“病人是自己开车来就医的,我们对车子和他们的住所,还有整个行动路线,都进行了调查和消杀,幸好暂时没有发现传播给他人的迹象。”徐明杰说:“它们繁殖的速度非常快,每四个小时就要清理一次,以前的负压病房不能用了,虫子会顺着通道爬走,但原理我们借用了一下,用这台吸力强大的负压仪,正好可以顺便换气,吸走以后收集起来的虫包在隔壁污物间,就地泡高浓度的复合杀虫剂,起码要泡30分钟,现在领导们在考虑,要不要搬台焚化炉过来……”
“是铁线虫吗?”虹姨扭着脸,微微不愿看又还是要看病人的样子。
“之前我们也以为是,确实它们喜欢经由病人尿道口进入病人体内的方式,也跟铁线虫是相似的。”徐明杰脸上满是焦灼的表情:“但对铁线虫有效的常规驱虫药都不起作用了,无论是麻痹虫体的、阻断虫子吸收营养的,甚至对人体都有微毒的温和型杀虫剂,都用过了,完全无效……病人经常精神崩溃得想自杀,求我们让他们整个人都泡进杀虫剂里去算了……”
没错,不是“他”,是“他们”,虹姨又仔细看了看那一男一女应该是夫妻的两个病人,两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头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她还是依稀辨认出,那女人好像就是她看过的视频里,带头打“小三”那位,已经不再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戾气也消失不见,然而骨相还是那个骨相,虹姨这完全可以当法医的天分,凭骨相认人是很轻松的事,此刻那女人高耸粗犷的眉弓和颧骨,再不能给她增添气势了,反而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精神折磨,显得过分枯槁与凄惨。
虫子从两人的眼耳口鼻和身下不断爬出,他们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偶尔痛苦地抽动一下,哀叫一声,基本不看对方,以前大概是看厌了,现在,根本不敢看。要不是闭上眼也没法阻止虫子爬出,反而更痛苦,他们应该是宁可闭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