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七勉强的笑了笑,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也说不清楚为何要帮别人挡灾,只是他看到那人孤零零的被鞭笞,而周围人只是冷眼旁观,他想了从前那场火灾,若是村里人没有及时帮忙说不定自己和阿姐都已经死了吧,所以他义无反顾的挡在了那个人面前,即使知道自己也难道被鞭打的命运。“别担心,我没事的,快跟上去吧,要不然又会挨打了。”林小七冲着夏侯博笑了笑,只是额头冒着的丝丝冷汗让人明白他在强撑。
一如昨天,采石场里劳碌着一众人,他们不停的咬牙挖掘、搬运着石料,汗水滑过他们的额头,顺着面颊而下,太阳如同炽烈的火球灼烧着地面,那落入地上的汗水瞬间就蒸腾起丝丝缕缕的雾气。
林小七艰难的搬运着石料,今天的石头格外的烫手,但更主要的是汗水流过伤口时的难言灼烧感以及被猛烈的阳光炙烤着,总是让他的止不住的紧皱眉头,林小七本身就是穿着那身破旧的麻布衣裳,今天被监管者鞭打过的后背不止是皮肉开绽衣服同样被撕裂开,就连不少在开凿石料的众人都不忍心看他,林小七本身就比众人瘦弱许多,看上去就像是个营养不良小孩子,再加上现在一身的伤痕更显得狼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可是周围有监管者在时不时视察,就算有人想帮他分摊一下也不敢出这个头,毕竟谁都不希望成为第二个林小七。
日落西山,半露的太阳似是血色将天边的晚霞染红,不停歇的众人也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今天似是那些人贩子发了善心,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红薯当做晚餐,只不过有一个人没有。
监管者冷漠的看着林小七,嘲讽似的开口道:“你不是喜欢出头吗,今天的饭你就别吃了,给你长长记性,让你知道知道这里该听谁的!”
夜里,林小七背靠着墙坐在地上,饥饿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小时候他与阿姐经常吃不饱饭,吃过花草也啃过树皮,直到知道长大后有了力气能干点活生活才有所好转,周围是麻木的众人,就如同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即使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屠刀却无能为力,他抬头看向角落里那唯一一扇窗户,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外面闪耀的繁星,在云岭村他也常和阿姐一起看星星,现在他有点想念阿姐了,临走前阿姐说马上要与人结婚了,他很好奇未来的姐夫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毕竟他都不在乎阿姐的容貌,想到现在的阿姐有人照顾还能吃饱饭,林小七顿时觉得也不是那么饿了,就连背后的伤口似乎也不再疼痛,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不会是饿傻了吧?怎么还笑起来了呢?”夏侯博在林小七面前挥了挥手,没有灯光的屋内林小七看不太清,但是鼻子里传来的一股淡淡的香味让他莫名的唾液快速分泌,夏侯博将半截红薯塞到林小七手里,“快吃吧,我偷偷藏了半个。”
“你…你不饿吗?”林小七虽然看到那半截红薯被重新唤起了饥饿感,但是正常一个人一顿怎么可能吃半个红薯就饱,更别提夏侯博被关在这里的时间比他久多了,而之前的食物又怎么可能比今天的红薯还能果腹呢,想到这他犹豫着将半截红薯递回给夏侯博手中,“还是你自己吃吧,我没关系的。”
看着又被递回来的红薯,夏侯博哑然失笑,放在往常别说半截红薯,就算他想吃红薯做的一百道菜都能吃到,可眼下这红薯就如同延续生命的药剂,不吃很可能扛不住第二天,因为伤患者往往需要更多的营养,这推回来的红薯代表的是林小七不愿祸及他人的真心。
这时一个人从另一边站起穿过拥挤的人堆走到了这边,林小七和夏侯博看去,是早上被救了的那个中年男人,他歉然的笑了一下,问道:“我能坐在你们旁边吗?”
林小七点点头,中年男人无视旁边另一人的不满坐到了林小七旁边,他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怀中摸索着,也拿出半截红薯递给林小七,“谢谢你早上帮了我,你晚上没有吃东西,这半个红薯你吃了吧。”
如果说夏侯博的红薯林小七没法安心接受,那中年男人的红薯代表的是恩情的偿还,林小七理应毫无顾忌的直接接过,但是他依然没有接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了句我不饿。
看到林小七没有接自己递过去的红薯,中年男人也没有收回手,他自顾自的说道:“我叫程海,我有一个很爱我的老婆,还有一个孩子,我的孩子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刚开始我被抓到这里时很害怕,甚至还想过要不要自杀,但是我想起了我的老婆和孩子,她们应该也在担心我吧,如果我回不去那他们会多难过,所以我就在想,哪怕只有一点机会也好,我想回去,想回到他们身边,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我能活下去的基础上。孩子,你很善良,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生不如死的境地,但我们不该就这样死去,你难道就没有再想见一面的人吗,回到他们身边,和他们一起生活。”
林小七听着男人的讲述,他不知道是否是他看出了什么,一开始他确实有这种感觉,不如就这样死去,因为回去的希望太渺茫了,而阿姐现在已经成家,有人能照顾阿姐自己也就不用再担心了吧,与阿姐相处的过往在脑海里回荡,渐渐的他好像明白了,自己想活着,想活着回去看阿姐过的开不开心,想再一次见到那个从小不离不弃的身影,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林小七接过程海那半截红薯,张开嘴用力的咬着,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到林小七快速的将那半截红薯吃完,夏侯博也将手里的红薯递了过去,他似是想到某段话语,微笑的说道:“我们会活下去的,要相信在曙光到来之前,挣扎在黑暗里的我们也是火焰!”
深夜,夏侯博睁开双眼看向窗外,夜幕里闪耀着众多繁星,其中有七颗连成一把勺子状,那是北斗七星,两颗位于勺子外缘的星星天璇和天枢,用于确定方向,通过将这两颗星的连线延长,大约五倍的距离,可以找到北极星,而北极星就代表着北方,“还不是时候。”重新眯起眼睛睡去,只是他没有发现身旁的林小七身上似乎发生着某种变化,那早已皮开肉绽的伤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结痂,黑夜宛如隐秘的纱布,掩盖着微妙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