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知张委员为人,方才一听便门清。那有什么误认贼匪,八成是张委员暗中干起“伪保捏造”的勾当,怕是这会正忧心徐帮办查察此事。
自己要是落井下石,将这人交给徐帮办,不见得有什么好处。毕竟徐帮办也跟随翼长多年,与张委员颇有交情,官官相护起来,自己说不定还要倒大霉。
但若来上一出“雪中送炭”,让张委员渡过此关,却是好处多多。这人人脉宽广,大可结交,他日自己若是想做主管委员,还要请他帮忙“活动活动”。
他心里想着,站起身来,嘴上又说:“徐帮办那里我自去讲,省得连兄你被当成逃贼追缉。这营帐暂时就我自己住,你就先在这儿修养,不要随意出门走动,免得被那帮丘八盯上找你麻烦,别的等我回来再说。”
连恒听了大为感动,只觉得这位古委员真是古道热肠。说道:“那便麻烦古委员了,多谢多谢。”
“连兄不必客气,什么委员不委员,芝麻大的差事而已。咱们一见如故,你我兄弟相称即可。”
古长春摆摆手,正要转身出去,又想起连恒这一嘴地道的官话,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我听连兄官话说的甚好,祖上该也是直隶顺天人士?”
连恒愣了下,摇头说道:“不是,我祖籍是东北关外,那地方……现在应该是叫哲里木吧。”
古长春喔了一声,又问道:“那请问令尊字、号?也是山东人氏吗?不知做过什么官职?曾在哪里任事?请说的详细些,只有名字怕是不太好找。”
连恒回忆着那片残缺墓志铭内容,慢慢说道:“唔……家父字炤衡,是……蒲圻人士,先后跟随胡文忠和左文……左爵相,我只记得他曾做过鄞州府的清军督捕同知,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古长春暗道好险,这小子的父亲有些来历,居然做过一任同知,现在说不定还在官场上。自己刚才若是变脸,哪里还能套出这话来。
于是更显和颜悦色,道:“令尊能做到五品同知,那便不是寻常人物,西疆里武职泛滥,官在文五品以上的还是有数的。找他当是不难。我先去营务处给你打听打听,说不定就有识得令尊的同僚。连兄等我消息便是。”
“有劳委员费心了。”
“诶。”古长春作不悦之色,“都说了兄弟相称,不必客套。连兄是不肯拿我当朋友吗?”
“岂敢岂敢,那……那就有劳古兄了。”
古长春刚一掀开帐帘,就听见外间炮声、号角一起响起。各营间背插小旗的哨骑往来奔驰,口中不断大喊:
“翼长军令,马步会同,追剿余贼。”
“各军统领、营官,点齐九成队伍。”
“辰时六刻校场集齐点卯,三鼓不至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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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耿爵帅,中兴将帅中第一流人物。早年初任浙地,以候补道补任同知四明府,掌清军督捕,水利江防。尤以善捕盗追贼著名,在任三年,松江、杭甬等地大小盗贼、水匪,为之一净。俸满大计,以格外卓异赏加按察使衔,赐二品服。
闻耿爵帅曾与同知署巡捕笑称,此官帽顶珠尽以浙省蟊贼鲜血所染红。至其调赴关陇十余年后,松江、杭甬等地老贼仍不敢直呼其名,以天官称之。
——《沪报周刊·名臣轶事》
这是一个恶贯满盈,双手沾满了人民鲜血的刽子手,残忍镇压反抗封建暴政的无辜百姓,用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顶珠官袍。
——《史略·为虎作伥的刽子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