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拖家带口的要么入了土匪,要么饿死在路上,又该如何逃?
若是留,绝对是死路一条,若是告发这伙人……
“猴子兄弟,你还没说这领头之人是谁呢,要是我等追随起事了,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领头,万一错手杀了,岂不是麻烦。”
猴子看着突然出声的大牛,笑道:
“大牛哥莫要担心,届时我等只需布巾包头,学那朱家太祖的红巾军,届时便可认出敌我。”
顿了顿,猴子小声道:
“诸位,咱们祖辈世代都是相邻的军户,虽不抵血亲,但都是老辈传下来的情谊。如今世道不公,不给我等活路,那我等就随大势反了。到时候诸位弟兄只管跟着我操刀砍翻那衙署里的狗官,做上一回富家翁。”
…………
“你是说……这绥德有人要造反?”
绥德县署大堂内,田尔耕端坐案后,面容沉郁,冷冷地俯视着匍匐于堂中的大牛。
此时,大牛身躯颤栗,犹如霜后枯草,堂案后的大人只怕是生平所见最大的官。
即便是其直属百户,亦被阻于门外,不得其门而入。
而榆林卫指挥使牟方明,只能恭谨侍立一侧,可知此官官阶之大,非同凡响。
“大人问话,你为何缄口不言?莫非心中有鬼?”
突然一声断喝,打破了大牛的思绪,大牛慌忙叩首:
“小……小人……绝……无……隐匿。”
“若心中无隐,缘何不答?”
“小人实……实因惶……恐至极!”
“哈哈哈……!”
一言既出,满堂皆哈哈大笑,大牛羞赧欲死,恨不能化作潜虫,隐匿形迹。
堂中之人嘲笑声如雷贯耳,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与不屑,仿佛大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在他们眼中,大牛不过是一粒尘埃,一颗可有可无的草芥,连与他们同处一室的资格都不配。
“哈,一个泥腿子进了大堂居然这般惧怕,真是天大的笑话。”
“此等贱民,就该安分守己,耕好自己的三分地,何苦来此丢人现眼。”
田尔耕身旁的千总向田尔耕一拱手:
“大人,小人认为此人所言可疑。他不过是一介军户,如何能得知谋反重大机密?莫非是想借此机会,博取赏银,故意捏造谣言?”
下手的牟方明听到大牛的话内心有些忐忑,大牛乃他麾下军汉,若其言属实,自己难免背上治理不善之责。
届时,项上人头能否保全尚且未知,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牟方明目光阴沉地盯着跪地茫然的大牛,听到千总的话,随即转换笑脸,转而对田尔耕拱手施礼:
“千总大人所言极是。当今天下纷扰,人心浮动,借机诓骗赏赐之事,实乃常见。此人若真有忠心上报之意,当呈上确凿之证,而非仅凭空穴来风之语。”
大牛听罢,急得面红耳赤,连忙辩解:
“小人绝非贪图赏银,实在是听闻了一些不寻常的议论,才敢来此上报。小人虽然愚昧,但也知道造反之事非同儿戏,怎敢凭空捏造?”
牟方明脸色一沉,呵斥道:
“你身为军户,理应知晓轻重,岂能凭几句流言便来惊扰公堂?你可知道,若是虚报,不仅你自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连我也会因你之过,受到牵连!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牛被牟方明的喝斥吓得身体一震,头低得更深,声音颤抖地回应:
“小人……小人确实听到了那些话,但……但小人并无他意,只是担心……担心那些话若是真的,会对朝廷不利,所以……所以才会上报。小人……小人并未想过要骗取赏银,也不敢虚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