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都到此处了，张落风觉得是时候该将情绪推向高潮收尾了。
她稍稍倾身，眼泪恰好滚到张李氏手上，然后用发白且颤抖的指尖拨张李氏额前碎发，道：“终究是女儿福薄，不能长伴母亲左右。”
张李氏鼻子酸出鼻涕，对张落风的亏欠之情愈深，转头对张相道：“老爷，你想想办法救女儿啊！”
张相吁气。
终究是他的亲女儿啊！
他回道：“那金丹我尽力想法子给风儿拿到，楚大夫，风儿的身体就托你多照看些了。”
楚大夫开了两贴药说是给张落风吊气，而后众人便作鸟兽散。
等屋内安静了，文远泽才开口，“母亲，是远泽未能照顾好落风。”
张洛妤道：“这怎么能怪你，都是我对姐姐照顾不周。”
张洛妤给张李氏敬一杯茶平气，道：“姐姐如今身子不好，不如还是回文府吧，和离一事本就仓促，是姐姐意气用事，当不得真。”
“夫君认为呢？”
文远泽对张洛妤笑了一下，道：“依你。”
张落风觉着心疾都还好，如今她胃疾要犯了，想呕。
意气用事，这意思不就是说自己蛮不讲理吗？
她接道：“非我意气用事，是我实在不忍插足妹妹与文大人。况且，我回府，只怕把病气过给妹妹。”
说到此处，张落风缓缓从床上起身到张李氏面前跪下。
她先是请罪，又说：“在府里待着也不好，日日让父亲母亲牵挂女儿于心难安。正巧女儿在京华街有套宅子，日后便去那里养病吧。”
张李氏想想也是，她这病太玄，只怕会传染，还是让她出去住吧。
她说道：“唉，见不到你母亲也担心啊……”
“母亲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让女儿将楚大夫带走，这样也免得外头的大夫诊治让母亲忧心。”
“好……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药材钱女儿怕是……”
张李氏听罢又叫人拿了好些金银细软给张落风，嘱咐道：“别亏待了自己，回头不够就跟你爹说。”
张落风压着翘起的嘴角，乖巧地点头。
张洛妤看着那一箱金银细软眼睛都直了。
一个将死之人还要白白浪费银子买药！
这些钱该是她的！
张洛妤看着张洛风，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往日就属她最没脑子，只要父亲母亲稍偏心一点就大吵大闹，把父亲母亲越推越远。
三日前还因为吃文远泽的醋找自己闹过一次，怎么现在如此乖顺？
主动和离就不说，今日还特意跑到父亲母亲面前卖惨，搞得像她和远泽亏待她一样。
而且偏偏赶在今日病发，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张洛妤有意要试探她，张口道：“听说远山寺的符水尤其灵验，姐姐既然身子不爽，不若我们一起去求一道符水吧？”
张落风当然要拒绝。
靠近主角团准没好事。
她正要拒绝，就听张李氏道：“也好。你与文泽成婚两年肚子却还没动静，顺便再拜拜赐子观音。”
张洛妤的脸唰的红透，她躲进文远泽的臂弯里，娇嗔道：“娘~”
文远泽低头，眸中含笑，又将张洛妤抱紧了些，说，“求子而已，害羞什么？”
张落风看得眼皮一抽一抽，却还要违心夸赞，“妹妹与文大人感情真好。”
远山寺今日热闹的很，张洛妤和文远泽在前面走，张落风在后面跟。
“那是？”
“那是大理寺卿文远泽，挽着的那个是他小妾，后面那个是他夫人。”
褚起颇嘲讽的盯住文远泽，“如此堂而皇之的宠爱小妾，他也真不怕人说闲话。”
郑执干笑两声，回道：“他夫人还是他小妾的姐姐呢，顶替她姐姐在相府过了十五年荣华富贵的日子。”
褚起饶有兴味，“顶替？”
“唉，褚侍郎你才回京不知道，这儿事当初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他夫人叫张洛风，本是张相的亲闺女，但当时府里奶娘贪心，用自己小姨的女儿给换了，十五岁才回来。顶替她的人叫张洛妤。”
“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张落风是地位尊崇的丞相之女。
郑执嗤气，“那张洛风不学无术，不得丞相夫妇喜爱，当然看不出来。不过她对文远泽倒用情颇深，嫁到文府后一改往日窝囊作风，又是学昆曲又是作诗，只可惜是个蠢货，几次害张洛妤被发现后完全失了宠。”
“京城的这些事儿倒有意思的很。”
“且看着吧，不知这张洛风今日又会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听郑执这样说，褚起竟然有几分期待。
-------
远山寺不似寻常寺庙那般森严肃穆，最磅礴之处当属大雄宝殿的金光。
金佛像再往里走，走廊的博古架上搁置了几本佛经，张洛妤拜完佛先往里头走去，走到佛经处停下等张落风。
“姐姐，元慧大师还等着我们。”
张落风本想拒绝，但奈何张李氏推着她就往前走。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砰！
他前脚刚到张洛妤面前，后脚搁置佛经的架子就倒了。
张落风冷脸挑眉，看着张洛妤急切地扶她，道：“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
佛经洒了一地。
张落风并不直接回她的话，反而侧身躲过去捡佛经，“我当然没事啦，没磕着没碰着，倒是你，手有没有被蹭破啊？”
说罢，张落风拾起几本佛经抬眸看张洛妤。
她眉梢压着眼睛，浮出几分迫人的气势，将张洛妤盯得低下头后缓缓起身递还佛经，柔声道歉，这才见张洛妤蹲下身去收拾残局。
张洛妤被几人的身影包裹，眸子瞬间黯淡下去。
张落风果然不对，一句话就将错推给自己，若是换作平常，她早又大发雷霆怪自己诬陷她了。
哪儿会这般淡定从容？
既然都这样了，张洛妤顺势在张落风蹲身时起身，头磕到她的胸口连连后退，这一冲击，她连带着架子摔出三寸。
张落风再一挑眉。
不带这样的，诬陷不成就碰瓷！
文远泽恰看到这幕，三两步跨上前来，一把推开张落风，将张洛妤打横抱起。
张落风猛地被推，脑子都被晃了一下，惊诧地看着文远泽，然后听张洛妤说道：“别怪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文远泽回头，十分厌恶的瞪着张落风。
张落风道：“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