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哪里见过这么血淋淋的场面,世界都被青年的鲜血所染成了绮丽的红。因为从小对于植物灌输生命力,她能够感知到青年的生机正在抽丝一般减少。第一次有人为了挽救自己甚至丧命。
巨大的恐慌无措感禁锢了她所有的感官,那滋味并不好受。似毒蛇吐出信子一般冰凉的气息铐住了自己的四肢。她第一次这么后悔,后悔自己不听话没有好好待在皇宫里面,她不知道如何回去迎接大家滔天的怒火和怨怼。
“血......血.......”
昏迷的青年经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紧紧蹙着眉,他额角,脖颈被冷汗渗透。这低弱的梦呓成功斩碎了束缚着小公主的四肢的镣铐,她微微颤抖着,用青年随身携带的精致匕首划破了自己的胳膊。新鲜浓稠的生机涌入顾宴发白的唇里。伊蕾娜对于血液这方面的知识是匮乏的,她只知道血族可以吞噬人类的血液获取养分,但是同类之间吸取血液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并不知晓。
此时正值深秋,越发低沉的温度和萧索的红叶无一不预示着即将入冬。
失血过多的眩晕感替代了别的感觉,冷冽的空气里都是小女孩花蜜一般甜美的血液气息。
或许是伊蕾娜的血液真的起到作用了,青年胸口处吓人的贯穿伤此时停止了继续往外涌出鲜血,并且伤口随着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有规律地愈合。伊蕾娜不知道的是,救了顾宴的正是她是驭花草的异能,因为要掌握生命力的传输,所以自身的血液也充斥着大量的生命力。这就让伊蕾娜的血液具有很强的治愈能力。
顾宴的状态稳定了下来,伊蕾娜小小身体却不堪重负,头一歪靠在了青年蕴含力量的大腿处。迷蒙的视线里是黑沉的天际与蜿蜒的河,河的水色与远端的灰几乎融为了一体。一时间不知道是河映照了天,还是河同化了河。
这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来。
年纪更小的时候,被迫每天进行着更残忍的训练,自己几经濒死的时候。他都能看见这条河。这条河,他称之为“往生。”
河流以着安定的流速,平静地奔赴远方的天。
河流里的,是万千生灵的魂魄。
魂魄就像夜里的萤火,又如同一个个光团,携带一个又一个故事赴往来生。
而岸上,青年单薄的身影和灰色调的天,却引发了名为孤寂一词的泛滥。
他不是那万千生灵里的一员,他没有来生,也没有过去。
要是能被人记住,就好了。
他闻到了馥郁的花香,是神明宽宥了他的罪业么。
他不需要神明怜悯,他会一次又一次采撷名为“智慧”的苍翠大树上的禁果,他这么做,只为了挑衅神明创下的规则牢笼。
他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再度醒来后,晨光已经熹微。
“啧......在成年之后这么多年居然又感受到了濒死。真是令人不适。”
脸上显出的是带上讽刺意味的嗜血意味,残留余痛的重伤身体还凝着自己血液味道,令人厌恶。
他厌恶于闻见自己的血液味道,因为这会让他想起不堪懦弱的过去。
啊啊.....自己这副狼狈都拜那个相邻氏族所赐,那么自己也要给他们奉上诚意满满的回礼呢。
浓重的血色氤氲在眸底,侵染掉冰蓝的清冷色泽。
顾宴撑起身体,想要站起。却发觉自己的腿处传来沉沉的重量。
他的浓眉极小幅度地皱了起来,垂眸望去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少女枕着他大腿酣睡的甜蜜样子。腿被拯救了现在倒是一阵一阵地发麻。
顾宴的额角抽了抽,思绪微微一滞,他发觉自己的身体伤势好了大半。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决,口腔里除了自己的血液味道,还有一股馥郁花香。想来应该是这个小姑娘把自己的血液给了自己治伤。
有些奇异的感觉宛若抽条发芽的花朵,渐渐唤醒死寂的沃土。他将女孩的小脑袋温柔托起,让她得以靠在自己怀里。少女倒也不和他客气,在顾宴胸膛处拱了拱,寻了个更舒服的睡姿沉沉酣睡。少女的身体被万般呵护地生长,比起常年泡在竞技场的身材粗壮的女人多了几分柔美。顾宴只当她是抱起来很舒服的大型玩偶,女孩平稳地呼吸声宛若有催眠效果一般,抵抗不住的汹涌困意袭来,他微微阖上眼,睡了成年之后最安稳的一觉。些微光亮透了进来,洒在他们身上,暖和得就像雪天覆上一件大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