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第一次坐到电车上时，许清明当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冰川”（第八章），现在他朦朦胧胧的回忆起来了，那个好像就是申生。

他以为自己在电车上面碰到过申生两次，但其实是三次。

“你为什么这么做？”

许清明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有些悲哀，又有些无奈。

申生哆哆嗦嗦地，她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两个人在同一座城市相遇的概率是0.000047％。”

“而我们遇到了三次。”

“这不是缘分吗？”

有人建立过一种理论，人与人之间存在引力。有一些人你只认识了一星期，却熟的如同多年好友，另一些人虽然天天在视线内走来走去，但几年过去，你们也许都不会说上几句话。

少女的确坐电车，但不过只是在满足自己对外界的好奇心罢了。

在第二次看到许清明的时候，申生才关注了他。

她从来没有和外界有过正式接触，导致脑中还存在着幼稚的幻想，所以，她发现许清明“失忆”后，才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

申生没有任何信任的人，包括谢安国和她不作为的爷爷。

但她在一个更虚伪的人面前害羞了，像一个与情人见面的平凡女孩。

申生自己有些害怕，她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人根本不在乎，许清明只在乎能不能找回自己，他从来没有想过真正接受申生。

她的敏感，让她没有揭穿这个事情。

过完今晚，过完今晚就好了。

也许过了今晚，他就会发现一切，远走高飞。

申生轻轻地和他拉钩，她知道这个少年没什么心思待在这里，但起码，她可以骗自己。

黑帮的长女活在世上，不会看到什么希望。

她嘶哑道：

“你…好。”

你好，申生。

许清明在心中默默回答。

申生那惘然的眼中一片朦胧的水雾，她仅存的上半身不断颤抖，仿佛是灵魂的战栗。

许清明现在知道了，他之所以觉得申生很熟悉，完全就是第一次坐电车时他看见过申生，导致之后正式认识时误以为是认识过的人。

不过，他产生了幻觉，以为看见了冰川……这才是一切的根源，来自于那可笑的疾病。

“申生”这个名字，自己是不是从哪里听过呢？

就像是“中国”这个词语一样，许清明总觉得有很多名词记得，但就是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

也许，我前世见过你吧，申生小姐。

她松开了握紧锋刃的右手，洁净的颈部，脆弱的颈部，完全暴露在攻击范围之内。

“你…”

原本有些痛苦的语调忽然平淡了，只是这种平淡中带着更大的哀伤。

“杀了我吧。”

她现在这个样子活不了了，还不如给一个痛快。

而且，申生不清楚什么时候舞蛾会再次夺取身体的掌控权，她怕那个时候，自己又会伤害面前的他。

他会杀了她吗？

他会的。

申生能看出来，许清明虽然看上去很正常，但是他性格中有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残忍。

他没在乎过任何人。

真是，好不甘心呐。

多年以后，这个人会不会想起今天呢？

他会不会在似水般流逝的记忆中想起这个故事？在一个平淡的午后，在不经意间，去和他真正的命中注定………提起哪怕一点点——一点点关于这个少女的事情呢？

那么，来吧。

他看着她，徘徊着，但又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柔和道：

“我在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刺鼻的鲜血荡在洪水中，少女的首级被许清明提于手中，没入小腿处的洪水中，还有未被冲走的肠子。

她在笑，她死前在笑。

笑的像盛夏的鲜花，而不是隐于暗中的黑道之女。

只是因为他完成了自己的诺言吧。

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变了的人都会被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