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您直截了当讲明白,怕被您给撅回来,没个回旋余地。
就大着胆子,没跟你商量,直接把麻炎带到您眼前。”
和尚手按着齐老太爷的肩膀,向后一推,把他按坐在椅子里。
嗔目瞪眼,举手作势要打。
齐老太爷像被师长责罚的犯错顽童,双手抱头,蜷着身子。
和尚瞧着齐老太爷银白的头颅,陡然没了兴趣,轻叹口气,抬手指着双目紧闭跌坐在地的刘青峰,神色肃然,说道:“我方才给他演示的惊神指法,他祖爷爷,庆离,孙蝶衣,曾一同看我演示了一遍。
三人的感悟却迥然不同。
刘癫从中悟出了一套江湖八法,创建了‘穷家帮’,成了天下叫花子的总头头。
庆离回到浣溪,静坐三年,一朝起身,拔剑便是一剑九刺。浣溪剑宗成了天下间仅次于南海宗的快剑。
这俩人的感悟差异,尚且还在武道之间;孙蝶衣彻底就偏离了武道,艳绝一代的花魁,竟然斩断了红尘情缘,孤身一人上了飞来峰苦修仙道,真还让她修出了个诺大名声。
我跟你提起这些陈年往事,你可明白何意?”
齐老太爷像学塾里的童子听先生讲解一篇晦涩难懂的诗文,跪坐在地,双手叠放膝头,老实的摇着苍白的头颅。
“惊神指法,是我途径蜀山,偶遇千年一遇的雷震雨。
观风起,山摇,滚雷阵阵,暴雨倾天。心有所悟,创出的一套指法。
他们三人同观这套指法,各自从感悟到的,和我当初的感悟相同吗?
显然都不同!
他们后来的一番成就,与其说是从我的这套指法里有所感悟,不如说是,他们选择了自己想要的感悟,坚定了内心的信念,踏出了一条属于他们各自的修行道路。”
和尚拍拍齐老太爷的肩,语气深沉,“吊书袋的家伙,曾教育弟子,君子不救。
言简意赅呀!
同一个人,同一件事,世间千万人,因为出身不同、立场不同、是非观不同,就会有千万种看法。
你自以为今日行的是善,对芸芸众生而言,难保不是大恶 。天命注定的缘法、劫数被扰乱了,会不会遭受反噬?你能担得起吗?你就没想过吗!
你呀!过了一百年,冒冒失失的性子一点也没变。”
和尚抬手挠着光溜溜的头,自嘲道:“我呢,也还是心肠一软,被你连累。”
瞧着齐老太爷苦着的老脸,和尚曲指弹在他宽阔的脑门上,指指刘青峰,“瞅瞅,有心人!
十年前还是个半大孩子,就离家孤身北上,赤手空拳收拢了数千部从。
大业城每个坊市大门口的脚行铺子、车轿行,都是人家安插的眼线;费心费力做了这些,可不是为了赚几个小钱,就是为了这几天,紧盯着我在哪出现。
这份心机,毅力,该赏不该?
哼哼!殊不知我是甘心被你这种冒失鬼连累,最讨厌被有心人算计。
可要是不赏,冷了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心。
行走在这个世间,总要顾及点人情世故。
我方才送了他一份大礼,不光拔去了他窍穴里的杂污,还帮他洗髓伐筋;等他醒来,就已然突破了武道六品,迈入了武道上三品。
受禄不可无功!
你眼巴前的麻烦,就交由他扛起来。
而你呢,也该吃一堑长一智。
,,,,。,,,,,。”
和尚絮絮叨叨教训着,齐老太爷小鸡啄米,一个劲点头。
和尚忽然停了教训,抖抖袍袖探出手,快速的掐算着。齐老太爷神情凛然,屏气端坐。
“靠! 说酸词的玩意是真着急呀,赶着吃热乎屎呢?
种莲花的不该呀!瞎参和。
百年前叫上你们一起搭建这个铁盖子,不过是让你们帮着修补些边边角角,不过一百年光阴,就忘本了,忘了是你们这些龟孙子求着老祖宗。”
和尚边骂,边用食指在额头正中划了一下,扬起了光溜溜的脑袋。
一指划过,额间裂开,一只竖立的眼睛睁开了。
和尚第三只眼的视线穿透七碗茶书场的屋顶,投射在九万丈的高空。
远离人间大地的虚空,一黑一白两条线交叉打结,构织的大网主结构上,是金色的文字和红色的符文,勾连起黑白主结构。
和尚看到的是,哪些文字和符文正象巨蛇蜕皮一样,金光和红芒忽忽悠悠从文字和符文上蜕去。
“哼!”七碗茶二楼套间里的和尚冷哼一声,十万丈的虚空里,骤然显出一尊高达八千丈的法相。法相青袍芒鞋,身背法剑,面容不停地在变换,老少男女,胖瘦美丑皆有,不停地快速变换使得面容难以分辨,显得模糊不清。
法相俯瞰下方,抬起手,中指反压着食指,朝下方点去,一颗大如山岳的紫雷,朝着手指的方向激射而去。
七碗茶二楼,和尚默念道:“杀神!”
万里之外,悬挂在一座古朴观庙里的一幅画像,无风自动,瞬间化作了飞灰。
行走在山道上的一个背着青竹书箱的鬓染星霜的书生,插在发髻上的白玉发簪陡然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