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高松还没数到三,关着的门便敞开了。苏焕被人在后面攥着双臂挡在身前,推了出来。
高松抱刀在手,躬身问道:“仆射大人,是否被宵小挟持? 有本将在此,必不让恶徒得逞!”
说着话已抽刀出鞘。
“高将军,误会,误会......”,攥着苏焕手臂的手,忽的消失,在他肩后露出张黑瘦的脸。
骆正怼天怼地怼陛下,怼完满朝文官,接着怼六镇军头大老,怼的豪迈,怼的洒脱,怼出不畏强权,秉公无私的大好名声。
在骆正一往无前怼人的路途上,只有两个人,曾逼得他闭紧了嘴,避之不及。
以往的事实已经验证了,高松敢杀他,而且是说杀就杀,杀了也白杀。
他对高松的惧怕,是因为高松对他抱有成见,也一直在找机会砍了他的脑袋。
招惹上高松,正是骆正在怼人的路上一路狂飙,张嘴四顾心茫然,高手寂寞的时候。
当北府士绅将县衙官吏勾结,侵占祖坟的诉状递进御史台,立刻点燃了骆正熊熊斗志。
风风火火直奔北府,到了县里,直接就将诉状点名的官吏锁拿收监。
北镇抚将军府得知,第一时间便发了份公文,详细解释了士绅讼官的是非曲直。 公文被骆正当场看也不看就撕碎了,摔在送书人脸上。
在他看来,刚收押了县里的官吏,将军府就有所动作,这件案子不用查,绝对是典型的官官相护,鱼肉乡民。
当天北镇抚将军府便又派来了人,不过是这次来的不是书吏,而是一团全副武装的军人。
带队的校尉没带行文,就捎来了英武将军高松很简洁的一句活,就俩字;“滚蛋!”
骆正哪受得了这种侮辱!
自是要回怼过去,还要引用律条,言之凿凿,大怼特怼。
可惜镇抚将军府派出的校尉,根本就不搭理他,由着他自说自话,只在临走时,撂下一句话,明日日出还没滚出北府辖境,他们这一行人。就不用想着看到明日的太阳了。
被激得要发狂了的骆正,是被同僚捆绑了四肢,丢在马车上。
一行人连夜逃走的路上,听着车后不疾不徐跟着的战马蹄声,以跑死五匹辕马的代价,总算赶在日出前,狂奔出了北府辖境。
骆正狂,却不傻。那些面带狰狞面甲,血腥气浓烈的骑士,是不是真的会杀了他们,他还是能分辨出来。
灰溜溜回了京都,脱离了死亡威胁,骆正立刻又振奋起精神,一连上了数道言辞激烈,弹劾高氏的奏折。
大有高氏不灭,国之将亡的意味。
当骆正察觉到朝中大佬们对他这一番折腾,都离奇的安静,北镇抚将军府实际掌控人,甚少进京的英武将军高松,已然从北府赶到了京都。
高松没有去朝堂上当面向陛下诉冤,也没有递上请罪奏折,更没有亲赴御史台辩解。
堂堂皇皇登门找上了骆正,见了骆正,一言不发,抽刀便砍下了他的发髻!
直言,若不是看他对百姓还有点用,这一刀就砍了他这讼棍的狗头。
并明言,杀了他,屁事都没有。
西魏国上至陛下,下到小百姓,谁也不会冒着北府震怒的风险,为死了个骆正,挑起事端。
便是退一万步,杀了他,高松顶多被陛下降职,对于北府实际控制者,品级算个屁。
饶他性命,仅此一次。
而当日与高松同行者,言语更为蔑视,把骆正浑然就当做待宰的羔羊。
当着骆正面和高松笑谈,啥时间再想要砍骆正的狗头,不必费事跑来跑去的,随便捎个信进京,他就给办了。
面对赤裸裸的羞辱,骆正却忍了。
因为他已经提前知道,这一次如果没有人帮着向高松求请,高松的那一刀砍下的一定是他头颅,而结果,也正如高松所言,没人会为了个骆正去激怒手握十万雄兵的高氏,他死了也就死了!
至于与高松同行的那位,浑身散发着暴戾血腥气息者,比起还会先讲道理的高松,行事更为霸道狠辣。
不然慕容六将军也不会有个‘砍头将军’的绰号。
慕容素在慕容氏内和高松在高氏的地位相似,都是掌握着军队实际指挥权。
对于注重实力,杀伐果决的兵家,骆正用官场绕弯子的方式给他们下套,根本就行不通。
那件事后骆正很是落寞了一段时间!
一番反思,彻底认清自己在真正实力浑厚者眼里,就是只随手就能掐死的小蚂蚁。
同时也察觉了自己是被别人利用了的工具。
所谓的官府强占祖坟,不过是家里有人在京中任职的一方豪绅,提前知道了北府即将开挖灌溉渠的消息,在水渠路线上堆了些土包,谎称是祖坟,以此讨要官府高额赔付。
被当地县衙查明真相,强行推平了土包。在京都为官者,便指使家人将诉状呈递给了骆正。
骆正强作镇静,“下官一心为公........”
“你这张口国法闭口律条的讼棍,滚你娘的蛋。
你指给我看看,在国之中枢的尚书省,何人不是在忙于公务?
小小的御史中丞,搅扰尚书省,冲撞仆射大人,你他娘的是活够了!”
苏焕侧着身子护着骆正移出房门,悄悄冲高松眨眨眼。
高松大踏步抱刀前行,肃然道:“三省可比陛下左中右三军,六部则是尚书省所辖六营,高某添为六营之一的大将,在此杀你,便是依照军律二十七斩,斩杀营中犯上者!”
骆正颤声嚎叫道:“尚书省不是军中,,,,,,,”
高松冷笑道:“呵呵!西魏国历来以军法治国,今天咱们就试试,高某砍下你的狗头,你看陛下如何裁决!”
骆正不傻,头都砍了,还咋看陛下如何裁决?
看清了高松是向着苏焕左手方向绕行,他估摸着距离,猛地将苏焕推出,挡住高松,从另一边急窜了出去。
跑出院子,听见院内高松大声在吼着,“骆疯狗,过些时日,慕容老六回来了,你再敢来尚书省搅闹,高某便信你是刚正不阿。”
骆正低声嘀咕:“腊月里的猪,才去招惹砍头将军,我又不是猪!”抚了抚砰砰乱跳的胸口,定了定神,深吸口气,抿紧薄唇,板起了黑脸,目不斜视,快步离开了尚书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