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爷闻声噗通一声,屈膝跪在了地上。
“说说吧!错哪了?”
“您老没发话,就打上了黄家。”一颗苍白的头,垂着。
“哼!还真是白活了一百多岁,错哪了都不知道。起来吧,让小孩子看笑话。”
齐老太爷跪的麻利,站起来的也利索。叶无缺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站的端端正正,老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唉,真是拿你没办法!一大把年纪,当着年轻人的面,也不知道羞。
还有你,殷三,年纪也不小了,小东西千挑万选,花费无数的精力调教,还传你夺魄,怎么也稀里糊涂的。
我也问你,错哪了?”
殷三一双长臂垂在身侧,木然的脸迎着少年面容的老祖宗逼视的目光。“不该放过黄家。”
“听见了吗!瞅瞅,还没你孙子大,都比你明白事。” 叶无缺瞪了齐老太爷一眼。“打上门了,错没错,冤枉没冤枉,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目的要达到。
知道了黄家的人冲着老二家伸手了,你们啥也没做,才是大错特错。
半半拉拉,算什么?
告诉黄家,汉阳县里有很重要的人,赶紧查清楚了。老二家隐世而居,就是不想牵扯俗事,你们倒好,敲锣打鼓到处宣扬。
小齐呀! 真不知道你是年纪小性子冲动,还是老了,贪财怕事。”齐老太爷抖着一头银发,陪着笑脸。
“世人畏威,不畏德! 你带人跑去,溜达一圈,这不痛不痒的,是不怕黄家身后的九真观,还是怕黄家拿你家的生意报复?”
齐老太爷瞬间敛去了嬉笑,攥拳敲着胸膛,刚要说话,叶无缺不耐烦的伸手向下压压。“屁话少说! 我看你以后做事。”
他视线在几人脸上扫视一圈,问道:
“今天把你们找来,小东西和追命我却没让过来,为什么?有谁知道吗!”
一屋沉寂,无人应答。
他也并没有期望有人给出回答。少有的端正了坐姿,双手按在膝盖上,说道:“小猴子,虽然年纪不算小,论起辈分,却是你们几个中最小。
温家的小东西,师门和家世,都和我有关联,好在今天你们几个辈分间隔很大,不必细查。
孙道思不认小齐,连个不记名弟子的名分都不给你,错不在他,在你!
孙道思给老二家后人续命的药,让你领着小东西祸祸了。小齐,你欠了老二家一条人命。
孙道思气得半死,却饶了你俩的命。所以,论起渊源,还是要从孙道思那儿论起。
孙道思对你有活命之恩,授艺之恩。孙道思比我小一辈,我卖个老,替他认下你,补个记名弟子。
殷三,我刚收的记名弟子。
我最小的亲传弟子,燕俱罗。”
他说道这儿时稍稍停顿,殷三身躯微震,燕俱罗眼角余光斜乜向炕上的黑瘦少年。
叶无缺没有提到黑瘦少年,“跟你们几个讲这个,一来,以后你们几个人来往时,有个上下尊卑;二来,修行路上达者为先,同门间相互扶持。
顺便的,解释小东西和追命为何我没叫他们俩。
刑部四郎中的送书郎、存书郎源自阿大;小东西和追命另有渊源,他们这一脉,曾与我有些香火情,远算不上传承。”
“哎!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啊,出什么事了?”燕俱罗和师傅说话,没大没小的劲头,深得师傅的神韵。“我怎么觉得,老东西快死球了,你叫人来,在交待后事呢!”
“瞧瞧,嗨!”叶无缺高兴的咧嘴大笑,用力拍打着膝盖。“不得不夸呀,我收徒弟的眼光是真高! 有徒如此,死而无憾了。”
温自在惊吓的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终究还是个半大孩子,虽然刚接触这位老祖宗,山南郡公主府里给老祖宗可是建有生祠,自懂事起天天都要参拜敬香,心里面早就已经当天神一般敬仰。
“一个个都别跟死了爹娘一样,老子没那么容易死!
麻烦是真遇上了,还不小。”神经骤然紧绷起来的几人,才长出口气。
叶无缺拉起惊吓过度的小少年,四下扫了眼,嘟囔道:“也没个小椅子,小凳子,给这孩子坐。”
他盯着齐老太爷,挑挑眉梢,手指在套间指指点点,又指向外面的堂屋,手指一拐弯,朝着院子里点了点。
“嗯,嗯! 我明白,我明白。”齐老太爷眨巴着眼,“一会我就安排,小师叔这屋里院里,该有的一样也缺不了。”
“不要张扬,弄成普通居家过日子的样子就行了。 还有,京都乱局已成,我那没过门的徒弟媳妇,你也帮忙操心着点。”
齐老太爷诺诺连声,转身冲抱拳拱手,道:“师叔您看,是让婶娘搬过来,还是另找宅院安置?”
他大大方方,客客气气;搞得殷三一时不知所措,他本就少言寡语,拙于言表,嘴角扯动,张张嘴,啥也没说。
叶无缺拍拍手,“小齐,我刚怎么交待的!办实事,不要张扬,还不懂吗?!”
齐老太爷恍然大悟,“户籍落这院,人请过来,铺盖搬过来,直接往炕上铺,来年师叔家添丁加口,是这意思吧。”
“小齐,你这是越老,越不正经。彩礼能省,明媒正娶该有的,不能少。”
二人一番插诨打岔,倒让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了。
“刚说哪了?臭小子一打岔,给忘了。”
“说到你离死透了,就差一口气了。”燕俱罗话刚出口,便被隔空一指,砸飞出去,四肢大张,贴在身后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