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木沐被老头庇护，待在了厨房避免了太多太多的伤害。老头走后，木沐的脸让她走得比别人更艰难一些，但是冥冥之中的好运又让她避开了危险，安然活到成年，活到成为战地记者，帮助三个小孩。

大多数小孩没有这样的好运。战场需要最残忍的刽子手，而学校那批霸凌其他小孩的无疑是最符合战争需求的那批人。当秩序崩塌，规则被刽子手制定，道德自然也开始沦丧起来，各种乱象突破人的底线。

木沐有时候也会怀念老头说的那个年代，还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争，普通人在为生存忙忙碌碌，是非善恶被法律规范得明明白白，整个社会和谐安定。

“你之前是不是被他们欺负了，要不要打回去。”木沐蹲下来，看着九头其中一个脑袋的眼睛，缓缓说道，“即使是你要杀了他们也没有关系，我会帮助你一起善后的。”

九头脑海里上演着各种残忍至极的酷刑，甚至在计算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更痛苦地死去。

但是一想到三人的身份，他哪怕丢了一条命死遁都可以好好活过来，但是木沐不行的。

她虽然在修炼上天赋异禀，但是毕竟修炼时日太短，力量无法与海妖贵族世家抗衡。更何况她只有一条命，若丢了，它都不知道该去哪再找到她了。

“算了，对他们小惩大诫就行了。”九头低着头，看着三个小妖怪，平静说道，“毕竟我和他们认识了三百年了，算是发小，我把他们当作朋友，杀了他们我心里也会不好受。”才怪，九头违心地说着，看着三个小妖怪眼睛里闪耀着类似于感动的泪花，他低下头隐藏自己眼底的冰冷和嘲弄。

要放了他们总要讨到一些好处才是，对于三个小妖怪的秉性摸到透透的，他明白怎么做才能玩弄他们。

之前他不屑于做，是因为连他自己都讨厌自己，都不想活了。他只是借他们的手去感受疼痛，只有疼痛呼唤起自己还在活着的真实感。所谓面子、尊严，在一个想死的妖怪眼里算什么，他们让他求救他就求救，让他低头他就低头。

本来生活也没有什么意思，他们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他们的。他本可以一个人活在海岛，却隔三差五地去鲸市，只有鲸市川流不息的人群、腹中满当的食物和自己皮肉上面的伤，让自己觉得好像还活着，被惦记着，哪怕惦记着他是为了打他。

至少，天地之间，哪怕作为背景板和生活调剂，至少还有人记住过他。

他有多想像其他海妖族那样，蒙昧地活着，想不到太多，注意不到太多，灵台被天地规则蒙蔽着，似人似兽。哪怕是生性残忍杀妻食子，只要产生不了太多属于人的情绪，日子就可以过得平顺而又安然。

可是他有九个脑袋，个个脑袋都耳聪目明，海洋的辽阔带给他更大的自由和更彻底的孤独，他会产生太多情绪，产生太多好奇，产生太多对于冰冷的残忍的想法，又会有不合时宜的不忍和无用的良善。

这段时日，他挂着伪装却换来了难得的陪伴，这对于他而言是弥足珍贵、难以言喻的。

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突然碰到天降甘霖，他贪婪地吸取着一点点温暖，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一抹微光。

他是在扮演着别人，却又在某些时候偷偷放肆地泛滥自己阴暗的一面，他隐隐有些期待木沐发现他真实面貌的表情，却又害怕看到她眼里的失望。

贪婪而又克制、放肆而又卑微。

九头的低头落在三个小妖怪眼里更像是不忍心他们受苦。被从小霸凌到大的对象当作朋友，关键时候求情放过他们。

这种比之前是朋友，现在为他们求情那种情况，来得更有冲击和震撼。

辰月冷峻的小脸看着九头，嘴唇紧紧抿住，沉默片刻他说道，“九头，之前欺负你，我向你道歉。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之后我就把你当兄弟了，我发誓，如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妖怪对天盟誓跟木沐所见过的，哄小姑娘那般是不一样的。这里对天发誓就是昭告天地了，如果违反誓约会有严重惩罚，真的会天打雷劈的那种。

辰月都表态了，戢画和沧渊连忙紧随其后。

“我后面会把九头当哥哥，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戢画望着天空说道，戢画是章鱼王最小女儿，父亲是活了十几万年的大章鱼妖，又不是长情之人，十几万年间给她添的哥哥姐姐都可以组成一个小国家了。多九头一个便宜哥哥也不多，她可不要死在这个鬼地方。

“九头，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兄弟有难我蛟蛇一族必鼎力相助，此誓不悔。”沧渊看着九头这么讲义气被感动了，他本来就不讨厌九头，自己兄弟经过父王那一轮轮宫斗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净是姐姐妹妹，麻烦得要命。他说这话确实是真心话。

九头听了他的话，其中一个抬头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毕竟三百多年了，一个人的善意和恶意，他摸得很清楚。这个蛟蛇族是他认为脑回路最为清奇的存在，他无数次从对方眼里看出对他有九个脑袋的羡慕，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同为蛇族明明他自己就是蛟蛇王族的血脉，实力堪比神龙，是众蛇族羡慕嫉妒的存在。于是，沧渊的这种羡慕在九头眼里就变成了讽刺。

天意弄人，求而不得。他牙齿气得痒痒，如果可以他第一个想咬死沧渊。

九头心地还是太善良了，被霸凌了都以德报怨，木沐叹了一口气。可是就这样放了他们，木沐自己感觉过不了自己那关。

“要不让他们几个出点血。”系统盯着三个小妖怪分析了半天，心里乐开花了，贱兮兮地开口道。

木沐疑惑地看着系统推出的妖力收集球介绍界面。“妖力收集球，每次只收取妖怪300点妖力，人性且可持续化的妖力收集器。”

“这次我可以改一下参数，吸收他们30%的妖力。”系统电子眼变成了金钱模式，他手里捏着算盘一边算着一边说道，“按照实际修炼年龄，这三个小妖怪是达不到化型标准的，可是三人化型的还不错，说明家族里天材地宝不少。有了天材地宝，损失的这一点点妖力很快就能补充上来。这样算起来他们不亏的。”

“小主人，你记得最开始的任务吗，收集灵力，妖力、神力、魔力都是灵力其中的一种。”系统抬起头，眼睛变成了金元宝形状，“所以，好好搞灵力吧。”

财迷系统上线，不过这个责罚不重也不轻，倒是挺合适的，她拿出妖力收集球，对着三人说道，“虽然九头为你们求情，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在需要留下你们身上的部分妖力抵去你们的罪责。”

如果是之前，木沐识海未开很容易被认出是人族，但是木沐身上有九头刻意留下的逆鳞，且越是大妖越是与人族无异。

她本身又看不出来妖类的特征，而且刚刚一招制敌的操作。很容易让三个小妖怪误会她是一方大妖，九头现在受她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