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水听得陈晓山要请马虞侯吃酒,苦笑一声,说道:“晓山兄弟啊,往日我那般请你你也不答应,今日约马虞侯出来岂不好事嘛!”说完就去扶陈晓山,接着说道:“先到我府上,我亲自写拜帖,得着话,我与你一同前往,那樊楼可不比别处,尽是山珍海味,非小老儿我作丑,这一顿饭可是你半年挣不来的,我来做东请你二人,休要推辞!”
陈晓山听罢,连连摆手说道:“掌柜的抬爱,小的身上还有些闲钱,因是我有事请拖,自当我来做东。”李清水呵呵一笑,拉着陈晓山的手回到:“好!好!先随我回府!”
李清水拉着陈晓山一路闲话,问些村中事务,得知葛礼之事也是啧啧叹息,行了一会来到李府,过了前院来到正堂,一面吩咐下人看茶一面说道:“晓山兄弟暂歇,我这就去写拜帖。”说完起身去了后堂,不一会拿着书信招呼门童,又封了几两银子给他,说道:“得着信就速速回报!”那门童得了书信和银子就向外跑去。
李清水转身坐下,拿起茶盏对着陈晓山笑着说道:“晓山兄弟,吃茶,吃茶。”晓山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就放了下来,接着往门口望去。
李掌柜见状也放下茶盏,拍了拍裙摆说道:“晓山兄弟,不知此次请马虞侯有何要事相托,能否说与我听,也好在旁说情呢。”
陈晓山长疏了一口气,面色沉重地说道:“不瞒老掌柜,我们古溪村惹了一伙贼人,我打杀了其中一个头目,那伙贼人放出话来几日之后来劫我们村落,故而相请马虞侯助拳。”
李清水听得面露惧色,沉吟了一会,然后正色回道:“晓山兄弟,古溪村乃我祖居之地,我李清水虽然治了一些产业,但是从不敢忘记家乡父老的恩情,村中老人也多是幼时玩伴,若有难处只管说来,就算变卖家财也得保全你们!”
陈晓山望着李清水,嘴唇微颤,说道:“老掌柜,若说请些镖师来保护村子,各家出点钱财自不在话下,想我村里还有这些精壮汉子,对付一般强盗绰绰有余,可是对方有妖法傍身不比寻常贼人,老掌柜心意我代全村人感谢,若是此次不敌,或死或伤留下村中孤老只盼老掌柜可怜,周济一二。”
李清水听着眼圈一红,回道:“这个自然!”
两人又闲叙了一会,约摸半个时辰,门童来报:“掌柜的,得着话了,虞侯处理完府内事务自去,小的来时在樊楼拿了牙牌,掌柜的和陈兄弟可先动身前往,虞侯随后便到。”
李清水接过牙牌,起身对着陈晓山说道:“晓山兄弟,请吧!”
二人相伴往樊楼而去,过了虹桥,眼前一七层高的塔楼矗立,周身雕梁画栋,勾栏莺歌燕舞,门廊彩缎纷飞,进得店内,内庭里搭着一处戏台,台上粉黛青衣唱的是才子佳人,台下面送水看茶、小吃点心、唱和叫好。
陈晓山抢过牙牌来到案前,案后一人紫衣华服,嘴上两抹短胡子,鼻梁上架着镜子,手中算盘打得啪啪直响,见有人来交牙牌,撇了一眼见是个乡野汉子,心中不悦,一边打算盘一边说道:“官人几位上座?可带现银?小店不比别处,一应器皿具是珍玩,时鲜菜品皆自海外,我见官人面生,本店规矩,初来者须压纹银一百两在柜上,不知……”
身后李清水见对方小视,正要发作,陈晓山则回道:“既然是贵店规矩,自当从命。”说完从内衬里掏出一块金砖递于案前说道:“在下来时匆忙,未得去钱庄拆解,就将这块金子压在此处,可否?”
那柜员见得金砖,一拍算盘,赶忙抽身来到案外,弓着腰说道:“小的眼拙,冒犯尊颜!该死!该死!这金子权且拿回去,我给二位安排雅座,另送招牌小菜三样!”说完就将二人往楼上引,一边走一边唱道:“伙计!紫烟阁两位贵宾,送时鲜小菜三样!”接着旁边走来一皂衣伙计打请说道:“二位客官,随小的来。”说完便在前引路,那柜员立在二人身后连连作揖。
二人来到阁内,果然豪华,家具陈设典雅大方,茶具碗碟皆是古董,两厢字画尽出名家。
李清水坐定,笑着对陈晓山说道:“晓山兄?此处如何?”陈晓山回道:“小的往日只在寻常地方混迹,对这樊楼不甚了解,见笑。”李清水听罢,用手指了指屋顶说道:“你可见外面那井藻?”陈晓山有些不解问道:“如何?”李清水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这樊楼原有九层,那井藻部位原是一金玉做的花灯,当年天子与太师在此处饮宴,于勾栏外望见京城內苑的花池水榭,命店家去掉两层……”正说话间,外面走廊处脚步嘈杂,几人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马虞侯!多日不见,多日不见!”
两人听得马虞侯前来,纷纷起身,一伙计引得一人进阁来,穿着素色直裰,腰间宝玉腰带,脚下水牛皮靴,头戴罩纱幞头,生得七尺身材阔面环耳。
马虞侯刚一进内,便走到陈晓山身边,一把搂住,摇了两下说道:“晓山兄!真个盼死哥哥了!”接着又对李清水抱拳施礼道:“李兄,别来无恙!”李清水连忙回礼道:“托虞侯福!”
三人分得主次坐下,那伙计立在桌边问道:“虞侯,还像往日?十八鲜?”马虞侯回道:“还像往日一样,再取两坛青竹酿我与兄弟共饮!”
不一会桌面摆上各色美食,皆用银盘装着,又给几人端上玛瑙碗、象牙箸、白玉酒杯,各人满上酒,马虞侯端起酒杯起身敬道:“晓山兄弟,你救我老母性命,此等恩情万死难报!只要用得到愚兄的地方,但说无妨!敢不效命!”陈晓山连忙起身回道:“虞侯言重!”
几人饮了几杯,马虞侯夹了一块肥鱼送入口中,接着说道:“晓山兄弟有什么难处说与哥哥?”陈晓山又要起身被其一把按下,说道:“晓山兄,怎的如此见外?想当日劫杀我母亲的贼人也是江湖上的好手,被你几下打翻,某长你几岁,若论江湖上的规矩合该平辈相称!俗话说好汉敬好汉,莫不要冷了哥哥的心啊!”
陈晓山沉吟了一会,灌了一口酒,说道:“兄长如此大义,小弟也就直说了,我古溪村眼前遭逢劫难,不日有贼人来村里,希望兄长前来相助!”
马虞侯听完,哈哈一笑,饮了一杯酒回道:“想我马犇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人物,不知是哪路大王敢欺我兄弟?!可有铁镖信帖?”陈晓山楞了一下回道:“这个……倒是没有。”马虞侯一拍桌子大怒道:“好一伙贼人,不晓得江湖规矩!”
陈晓山接着说道:“小弟虽然势小力微,若对付一般强盗也不在话下,只是对方有妖法助阵,实在不得周全。”
马虞侯沉思了一会,说道:“这个确是有点难办。”接着又夹了几口菜,吃完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说道:“兄弟莫慌!我再去请两位好手,都是与哥哥有过命的交情,到时一起动手,不论如何死命相助!”
陈晓山端起酒杯回道:“兄长恩情,我代古溪村老小叩谢,来!满饮此杯!”两人离了座位,相拜饮酒。
那马虞侯又坐了一会便说府中事务繁忙,二人挽留不下就与陈晓山商定五日后在古溪村碰头,接着就拜别下了楼去,陈晓山与李清水干坐了一会,陈晓山起身说道:“老掌柜的,我还有些事情去办,就此别过!”李清水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抬头抹了抹眼角泪水拍了拍陈晓山回道:“想着村里的事情,你让我小老儿对着这一桌子山珍海味如何下咽……,罢了,就让我送送你吧。”
陈晓山重重点了头,两人相扶下得楼来,陈晓山就要去案上结账,前番柜员拎着一个食盒上前说道:“马虞侯走前说过记在他的账上,官人不必破费了!这是小店特色糕点,专为怠慢之罪!务必收下!”
陈晓山望着食盒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李清水上前接过食盒谢道:“多谢!多谢!”
两人被柜员送出店外,往城外走去,李清水一直送到瓮城边上,陈晓山转身施礼说道:“老掌柜,就到这里吧!事情办妥,我再来拜谢!”李清水点了点头,望着陈晓山出了哨岗。
出了城门往前走一段路便到了十里铺,陈晓山来到一处相熟的铁匠铺子,老板见是陈晓山来了停下手中活计,抱拳道:“陈兄弟,少见少见!来小店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