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真的是了毓坤心下一片黯然。
望着他的背影她轻声道:“倘若真有什么冤屈,我愿为你昭雪。”
蓝轩倒真觉得好笑了。
在这紫禁城中她尚有许多事有求于他,如今竟说要为他做主。
且语气那样认真,认真到他真有一瞬间觉得,她并不只是说说。
然而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憎恶他的人惧怕他的人皆臣服在他脚下他早就站在权力的巅峰,又何需假别人之手。
蓝轩知道自己合该是不屑的,然而内心深处却莫名有道细微的裂痕鲜明地刺痛起来。
见他不回头也不说话,毓坤沉声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但有朝一日我为帝王定要将当年的事查清,不冤死一人,也不错杀一人。”
“以暴制暴,不过一时手段我总相信这世上即便污浊,也存着公平正义。”
“到那时……”
她举起右手郑重道:“我朱毓坤对天起誓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待她说完蓝轩沉默良久,久到毓坤开始忐忑,方听他嗤道:“傻里傻气。”
她不服气道:“我说的是真话。”
他回过身,叹了口气道:“倒傻得可爱。”
毓坤气结,却拿他无法。
沉沉望着她,蓝轩淡淡道:“即便殿下真这样想,也不该这样说。”
“若让陛下听了,又作何感想。”
毓坤眸色一暗,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如今她终究跨不过她爹去。
待他们出了顾府,毓坤见冯贞已等得发慌,听到动静,连眼睛都亮起来,然转脸望见蓝轩,一时间很有些吃惊。
不过他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低着眉目扶毓坤上轿。
毓坤坐在轿子里,蓝轩打府街牵了马,缓缓走在她身边。
她仍旧有些意难平,忍不住掀起轿帘,趴在窗沿子上望他。
是蓝轩还是萧恒,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唤他,犹豫了会方开口唤道:“嗳。”
好在蓝轩也没在意,只瞧她一眼,仍静静骑在马上。
这会她倒不怕他了,寻了个放松的姿势,她从轿中探出身子,压低声音道:“说起来,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现在她既不能将他当作蓝轩,也不能将他当作萧恒。他要为当年的事复仇,不惜流血漂橹,她可以理解,却不赞同,也自知劝不动他。
所以她想要知道,他要复仇的人究竟是谁,先前的史思瀚大概算一个,而下一个又在哪?他究竟……恨不恨她爹?
闻听她语气中的自然熟稔,蓝轩嗤了声,冷淡道:“不劳殿下操心。”
毓坤道:“我这也是好意。”
瞧了她一眼,蓝轩淡淡道:“倒有件事,我要求殿下。”
毓坤虽已猜到是什么事,依旧开口道:“你说。”
蓝轩道:“今日殿下听到的,看到的,不要告诉旁人。”
“虽然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但不知道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毓坤闻言不由在心中想,他不愿人知,是觉得屈辱,还是怕仇家得了风声?按他的性子,大约后面那个原因多些。
她是并不愿揭别人短处的,更何况他是萧恒。点了点头,毓坤轻声道:“我答应你。”
蓝轩道:“我说的旁人,也包括那位陆公子。”
毓坤一顿,为何他竟平白提起陆英来,难道他看得出他俩要好?
望着他,毓坤正色道:“我既答应了你,便谁都不说。”
瞧他不说话,毓坤不悦道:“君子千金一诺,难道你信不过我。”
蓝轩嗤笑道:“保不齐你们哪日说私房话,便将答应我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毓坤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意味深长道:“也不知是谁,喜欢那些花花草草,我瞧你们君臣一体,当真比旁人亲厚。”
毓坤的面颊一下子烧起来,他既是萧恒,又如何会看不懂陆英写的诗,而自己答的那两句还是从他那儿化去的,这好比叫正主拿住贼赃,当真够令人无地自容了。
好在夜色深沉,她坐回轿子里,一时不至于太难堪。
想到这毓坤只觉气得很,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还故意装作不懂,作弄她好玩么。
既从蓝轩那得不到她要的答案,毓坤只能寻另一条路,她敏锐地感到,有个人可能对当年的事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