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言梦曦作为一个打小喜欢听故事的人,自然以此为荣,可未曾想到,十岁那年,她被门口的大柳树托梦,不明就里的从树下挖出妨碍柳树“成仙”的一个玉貔貅,隔天一个天雷就把这树劈成焦木,无独有偶,一年里这样的托梦事件发生了十多件,有的甚至一夜变成一道街的故事,家里人怕瞒不住,一合计就凑了些银子,把她送到临江的修道院带发修行。
修道院好似寺院,暮鼓晨钟,难得清闲,她开始总结梦的规律,试着使用这股力量,同时思考,为什么祖上的能力都是关于人的,而她总听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在脑子里开大会。
被老僧敲过的木鱼说,这辈子想去寺院外瞧上一瞧。
言梦曦就怂恿老僧带着木鱼出去化缘。
香客丢下的簪子说,很喜欢花树,想像真的花一样葬在树下。
言梦曦像个小偷一样半夜起来埋簪子。
直到一日青楼的古砖块看破红尘请求余生去寺院修行,言梦曦终于坐不住了,反思自己之前做的是不是太无私了,这些好不容易成灵的东西也没远大的志向,自己即使得到他们阅览过的记忆在能力上也是毫无长进。
并且,这些小事即使做一辈子,对世人能有什么改变?
她开始渴望像前人一样,做点什么就算不能惊天动地也要不负此生的事。
于是向师父请了三道法印,暂时封上了这古怪的神通,打算到她能够熟练的掌握根据入梦的东西是否有价值来选其入梦的时候再解开,习武读书以及学会一些处世需要的知识以后,暂别修道院,那期间已经练就了以触摸窥探事物过去的本事,而关于江湖的事没什么事不能问隔壁中古寺里的高佛塔的——一座武林高人捐木头搭的佛塔。
自此,她带着一群木头讲的故事,就像这脑子里存着半个百晓生一样闯荡江湖,以杂师自居,整日解答一些疑难杂问,以见证江湖风云为己任。
言梦曦不属于任何门派,当时被朝廷登记在册的所谓沏茶门也只有自己一人,整日装出门人众多的样子招摇过市,可惜对茶道只知道喝,不会太难的技法,兵书读了不少,杂书更甚,无意争名夺利,以至于二十出头还没个名声。
但十里酒镇的杏花酒巷有句名言,叫酒香不怕巷子深,说的正是此理。
江湖中杀气重,难免有些作祟的物件生事,而他出面调解只一两次,却可在江湖名士中掀起轩然大波。
“人死如灯灭,作祟的只能是心怀仇恨的物件。”这是前人的经验,言梦曦深信不疑。
而所有有灵的物件都要给他这个链接人一个面子,毕竟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出来伤人捣乱,所以许多事只要她肯出手,就等于成功。
许多物件都是老先生脾气,也有的像顽童,言梦曦会先触摸以交流,商量不通的时候就睡觉收拾。
言梦曦并不怕睡觉被偷袭,她手里有官家寺院藏书阁的千年妖怪坐镇,其他的灵根本不能近身,具体是什么成的精她自己也说不清,管那妖物叫二两油,因为在她看来,二两油就能把这千年怪物炸熟。
关于言梦曦在梦里解决事情的原因,只是因为现实中打坏东西要照价赔偿的,梦中就不用顾忌了。
所以对于她的身手,纸上谈兵的成分要更大一些。
梦醒时身边的司九已经不见了,言梦曦坐起身,慢慢整理被压了一夜的衣服,如果是因为有人压在自己身上才做了怪梦就好了,眼下这小鬼自己离开了倒省了许多事。
坐在茅草上,言梦曦闭着眼,像在修道院打坐一般。
“你睡醒了?”司九蹑手蹑脚的推开门,看到言梦曦坐在茅草上才快速关上门:“风小了,茅草也不舒服,吃过东西就赶路吧。”
“司九?”言梦曦听不清门口的声音又不肯睁眼:“过来。”
“你是修道的人?”司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先吃点东西吧。”
“不修。”惊讶于司九的不离不弃,言梦曦面上并不表露,依旧闭眼搭话:“外面不会被雪封路吧。”
“等雁谷没有大雪封路这一说,寻常日子山石也很不好走,所以等下飞出去就好。”司九把熄灭了的篝火重新点燃。
“我不会轻功。”言梦曦理所当然的开口:“仰仗初一了。”
“你既能进来,就能走。”司九并不吃她那套。
“我被同仁扔进来的。”言梦曦睁开眼,桃花眼比昨天清醒很多,目光焦距在司九身上,像是偏要惹人心疼讨人怜悯:“你若不救我我就死了。”
“大活人活在谷中怎么会死?”司九不可理喻道:“你能看出我是谷中人,就不怕我心狠手辣?”
“比之此,我更怕饿死在谷中。”不等司九回答,言梦曦义正言辞道:“我懒。”
司九觉得有些吃惊,可一想到她似乎半天都没挪窝,又有些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