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天愣了愣神,可还是照做了。老人接过酒杯后抿了一小口,脸上显出无比陶醉的神情,接着又仿佛陷入了某段久远的回忆之中,略带哀愁地说道
“我记得,当年你爷爷也是极喜爱酒的,几乎每天都要拉我饮上一小杯,后面那老家伙也自己去学着调酒,但和你的这杯比起来,味道差远了,那段时间我真成了他的试验品”
林望天望着老人幽邃的目光,在那眼眸中仿佛隐藏着无垠银河。林望天目瞪口呆,急切地问道
“您说,您认识我爷爷?”
老人的思绪被缓缓拉回,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仅是认识,如果非要说这人间你爷爷有一个朋友的话,想必非我莫属了”
林望天久久不能回过神。
自己从小到大连父母都未曾见上一面,更别说自己爷爷。可就是在多年前一个温和的午后,林望天突然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件。信件的内容很简单,一串简单的地址,后面还用括号标注出来—爷爷的地址。林望天当时只觉得是某个路人无聊的恶作剧,可接下来一连几天内,林望天都在同一时间收到相同内容的信件。事情越发奇怪就越能引起林望天的好奇心。
就这样,一个风平浪静的周末,林望天独自前往欣赏所给的地址。目的地离城区有差不多一百多公里,等林望天到达时,天色已将晚。那是一栋破旧不堪的危房,在那不起眼的小乡村里苟延残喘着。林望天鼓起勇气在危房周围闲逛了一大圈,在那房后一棵隐蔽的黄果树下,一座低矮的墓碑在角落处孤寂的静默着。
林望天向前拭了拭碑上的灰,墓碑上,一张与自己长相极其相似的老人的黑白照片渐渐清晰
“人间化神林无名之墓…”
林望天意识到眼前墓里之人便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爷爷。当即便虔诚地拜了又拜,心里默默祈祷着自己能早日找到父母。
离开自己爷爷的墓后,林望天走进危房准备探个究竟。遗憾的是,整个房屋内除了一套调酒用具,再没有其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往后的日子,林望天一有空就会来到自己爷爷的屋子,坐在自己爷爷的墓边自言自语的说上好几个小时。那是他这么多年来消遣寂寞最好的方式。
林望天十四岁那年的暑假,他一如既往地来到爷爷家。絮絮叨叨地抱怨完自己的父母为何这么不负责任,留他孤身一人在这人间。
风静默,树静默,世界静默。林望天当然知道自己无用的抱怨无非是找点发泄,起身离去。可不经意间被地上的一根树枝拌了一跤,林望天起身欲骂,余光撇见了爷爷坟墓低端的一块石头与其他石头截然不同。好奇心驱使着林望天前去查看个清楚,等靠近后定睛一看,那哪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块塞在石缝中间的沾满灰尘的梨木盒子。
林望天将其小心翼翼地从底部抽出,用手轻轻拂去表面上的斑驳尘垢,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打开。
盒子里,是一封折叠好的信纸,只不过奇怪的是,那信纸像是被撕去了一半,遗留下不甚规则的裂痕。饱经岁月的流转,信纸已渐渐发黄,不过那黑金琉璃体的字样还是能看个一清二楚。
林望天席地而坐,借着午后正盛的阳光,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短短一封残缺的信,林望天却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并不是文字有多深奥,而是林望天反反复复读着,每读一遍,拿着信的双手都不自觉的颤抖几分。
晚阳下山之前,林望天终于放下了这张残破的信纸,面如死灰,出神地望着墓碑上那人的照片,破口大骂道
“你是什么精神病?你说你在我父亲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可为什么……”
林望天像是遇见了什么细思极恐的事情,身体控制不住地猛烈颤抖,嘴唇微微发紫,脑海中全部被那信的内容所占据。
墓碑旁,那封信纸静静躺着,充满年代气息的旧时代产物正陪在他的主人旁,夕阳之下,昏黄的微光照在信纸的一行行字句之上
“亲爱的孙子望天,展信如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