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叹了一声:“齐峥死五年了,哀家都是太后了,管那么多规矩做什么。”
“……娘娘,莫要直呼先帝名讳。衣衫不整如何见外男,况且这个时辰,质子还没醒吧。”作为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她自幼陪娘娘长大,自是知道娘娘此时是认真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更难劝解。
“不见也行,告诉哀家,把人安排在哪了。”
“虽是带回了慈宁宫,但奴婢将质子安排在隔壁未宁殿中,层层侍卫把守,娘娘放心。”
“……我是这个意思吗?”
雀枝大惊失色:“娘娘,您真要把质子收入帐中吗?”
“……算了,那位质子叫什么,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处吗。”太后懒得解释,弑君都做过,倒也不在意这种流言蜚语。
“大周的八皇子,周泽年,自五年前大周战败便送到宫中,据说质子同......长的有六七分相似,大周少割让了十座城。身上倒是没什么明显的伤痕,太医去看过了,都是些阴损的伤,外头根本看不出来。”那个停顿不言而喻。
“要是齐峥知道他死了居然还能值十座城,估计会很高兴。”太后带着几分恶意地调笑道,看见大宫女骤然变白的脸色才堪堪住口。
“娘娘,这话还是少说的好,前些日子朝中又有人上奏要您还权于陛下,这话传出去就是大不敬先帝。”
“一群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废物不足为惧,”太后抬头,眼神犀利而又冷漠,“大齐的江山我不屑于指染,但我答应了秦丞相,守好这江山,那些废物懂什么。”
雀枝轻轻一叹,她家娘娘,年岁不大却站到权利的巅峰,在花团锦簇的表象下,她背负着无数人的意愿前行,谁又问过她是否愿意接下这烂摊子呢。
“哀家还是想去见一见那位大周的质子,”太后缓缓说道,语气有点微妙,“那位大周的质子长的确实像先帝,但怎么过的这么惨。”
太后手中有一支暗卫,是先帝的心上人、小皇帝的生母皇贵妃谢琳芸从先帝手中抢来送给她的临别礼物,虽说等小皇帝成长起来后太后就会归还这一支暗卫,但是现在暗卫的首领只听令于她。
这支暗卫是大齐开国皇帝齐太祖所创,实力强劲,无所不能,是帝国的暗面,做的都是阴损的事情,向来只听令于皇帝,从未有过后妃干预的情况。在玄德帝齐峥还在位时,再怎么宠爱皇贵妃谢氏也没有让她接触过暗卫。谢氏能从玄德帝手中将这支军队抢过来给她,是因为那时还是皇后的秦寻雪拿着剑指着玄德帝,要他生不如死时,谢氏说愿拿暗卫交换,换玄德帝一个痛快的死法。
这支军队在太后手上不断扩张,现在已经是一支精良的部队了。作为太后的眼线,这支暗地里的军队分散在各个地方,为她带来各种消息,皇宫中自然也是有的,真要探究一个不受重视的质子这些年在宫中过的如何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那位大周的质子是八皇子,生母是个长相妩媚的宫女,千方百计爬上大周皇帝的床后如愿诞下皇子,但年老色衰后失去皇帝的宠爱,在吃人的后宫中含泪而终,家世平凡的八皇子并没有什么出色之处,独独那张脸极为俊俏,随了大周那位远嫁大齐的照仪长公主,也就是玄德帝的母妃。
平平无奇的八皇子在十六时被选为质子,送来大齐皇宫,在这五年间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一句话轻飘飘就决定了他命运的大齐太后,和他同龄却已问鼎权利巅峰的太后并没有召见过他,因此宫中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太监宫女对他的态度是极为轻慢的,伺候他的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个从大周来的小太监还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他。
“据说还有些从他那跑掉的太监侍卫受了主子的气,就去折磨他?这大周的质子哪日得了权势,怕不是要将整个大齐推倒。”
太后娘娘凌晨召见暗卫首领,得知关于那位大周质子在大齐这五年间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太后笑着问道:“哀家不曾告诉你们,以礼待之吗?”
首领静默了一会,道:“秉娘娘,质子到大齐时,正是大齐刚刚得胜一个月的时候,那时京中对这位质子的态度娘娘是知道的。”
“怎么?怨哀家?”太后倒也不生气,反而凉凉地笑了一声,“谢逸,皇贵妃谢氏还在皇陵为早逝的玄德帝守陵,哀家劝你再想想要不要违抗哀家。”
谢逸,玄德帝的皇贵妃谢氏嫡亲兄长,暗卫首领,只听从于皇帝,被太后以嫡亲妹妹性命要挟,听命于太后。
“……属下领罚。”谢逸利落地跪下,手举过头,头低的死死的,声音沉闷。
“再有下次,阳奉阴违,哀家不介意让大齐皇室和谢家几代的努力付之一炬。”太后声音阴冷,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你以为你在为谁出气,那位死去的玄德帝还是你苦命的妹妹?哀家不在乎日后归还权利于皇帝后会发生什么,哀家要的是,暗卫的指挥权一日在哀家手中,你一日不得违背哀家的命令。”
倚在床上的太后娘娘冷漠地望着地上似乎不敢逾矩的臣子,眼里满是探究和杀意:“若是因此导致了什么恶果,你有几条命赔?”她向来不会看轻任何人,谢逸却是带着世家大族的通病,阳奉阴违。
“……属下知错,自愿领罚。”谢逸能成为暗卫首领,自然不是脑子空空的废物,稍微想想便很容易得知太后只是想要扼杀一切可能危害到大齐的因素。
“知道就好,出去吧。”太后看着外面暗淡的天色,从床上站了起来,“摆驾未宁殿,不必惊扰质子。”
雀枝腹诽,怎么可能不惊扰,娘娘这个架势就是冲着惊扰质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