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走出困境

在新建教学楼的过程中，林一林学到了许多建筑知识。特别是参加全县办学水平综合评估，林一林对基础教育也有了全方位的了解，这是他第一次跟随庄区员，检查了那么多学校。

全县办学水平综合评估，是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和扫除青壮年文盲工作的全面检查和延伸。评估内容涉及到学校工作的各个方面，包括普及程度、脱盲水平、校容校貌、环境美化、教学质量、师生素养、教育声誉等等项目。参加评估的是各区员和学校校长。庄区员是第一小组组长，加上林一林和天长师范毕业的另一位中师生於校长三人一组。他们在抽查到神山小学的时候，认识了时任校长程望山。当时雨雪纷飞，辅导区副校长带领评估第一小组来到神山小学已是傍晚时分。学校的各项工作井井有条，文字材料整理装订非常规范。庄区员心中特别高兴，晚上为了御寒，评估组长同意喝点酒暖暖身体。出于对评估组领导的尊重，程校长不停地向庄区员敬酒，酒酣之时，庄组长对神山小学大加赞赏。交谈中，评估组得知，程望山校长也是中师毕业，1982年毕业于千秋中等师范学校。

“现在几乎全是中师生在挑大梁，全县一大半的小学校长都是中考制度改革后考取的师范生。你们这些校长有能力有思想有情怀，难能可贵，比我们那时候的中师生还要强。”庄区员感慨道。

庄区员他们在检查到清水镇中小学的时候，天下起了鹅毛大雪，气温急剧下降，庄区员说:

“我们今晚都必须回家了，要多穿衣服，这天气冷得真叫人受不了。”可是评估组到达车站时，只有最后一班经凤安返回县城的客车了，车上已经人满为患，车厢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售票员在车上指着林一林喊:“那个小个子小瘦子可以挤上来，你，那个大胖子，不要上来，实在抱歉啦。”

庄区员比较高大魁梧，体重接近一百公斤，没有办法上车了。

“林校长，你回去帮我把冬衣带过来，我今晚就在旅馆将就一晚了。”

林一林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好的，好的，您一定不要冻着。”

庄区员原先在清水镇中小学工作过，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朋友也很多。三朋四友早已给他找来了合适的衣服。

林一林回到学校，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他先到庄区员家拿上要带去的棉衣，然后到处寻找自己的儿子。他爱人因母亲生病，一直待在娘家。

“林校长，孩子在我这里，你放心吧，这么冷，也不要接回去了。你明天一大早又要出门检查，就放我家，我会照顾好他的。”最终问到儿子在章老师家也就放心了。他想看看儿子，毕竟才上二年级，没有在别人家住过。

“谢谢章老师，你叫我儿子听电话。”等了一会儿，儿子从被窝里接了电话。

“你在章老师家要乖，爸爸后天就回来了。”想了又想，林一林决定不去章老师家，天已经黑透了，气温已经零下四度。

“我知道的，我跟章老师儿子在一起玩呢。”儿子很乖很听话。

林一林放下电话，心情很复杂。出差的时候，如果爱人不在学校，儿子就会被老师主动带回家，陈老师家待过，李老师家住过，章老师家玩过。所幸这些老师家都有与儿子年龄相仿的孩子，他们能玩在一起。父母都渐渐老了，经常生病，上有老下有小，经济拮据，林一林感到日子不好过。但他也感到，凤安的老师心肠是热的，人际关系越来越和谐。他的儿子放在谁家，都感到放心安心。

在清水镇完成评估后，就到了总结阶段。小组的所有材料自然而然都交给了林一林。一是因为他年轻，二是因为他肯干而且能干。

“天气很冷，你多穿点，这些材料你今晚一定要汇总好，还有总结汇报材料。我明天一大早就要赶到教委大组交流。如果太冷，你到我家拿点木炭过来，生个火盆。这件事就全交给你了。”庄区员反复叮嘱。

吃过晚饭，林一林跟儿子玩了20分钟，就到办公室摊开所有的材料开始汇总。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次彻夜未眠的柳青之夜。现在是隆冬季节，而且要整合的是四个辅导区的六项材料，还有大会上的交流发言稿。这个工作量肯定是要到天亮才能完成的。这样的时候，林一林自然想到了胥老师—不知道他在庐阳发展得怎么样了，他希望学校也有像胥老师那样的人出来帮

忙。可惜这一次的打分是保密的，不允许评估组以外的人参与其中。

林一林没有到庄区员家去拿木炭，那也是紧缺商品。他开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耐心地整理每一项材料。汇总表加上附件材料完成后，他开始写第一小组评估总结。既要写出每个辅导区的工作亮点，又要写出每一所学校的办学特色，还要写出需要改进的地方，不能遗漏，不能偏颇，要客观公正，要实事求是。

“你昨天晚上没有睡觉?一直忙到现在?”一大早，庄区员就站在林一林的办公室门口。

“数据太多，成绩太多，也有不足，我没觉得天就亮了。我怕教委要留下完整的材料，又复写了一份，这样你就能保留一份了。”林一林把所有材料已经分门别类地装订好，一式两份，还有一份原始材料底稿。

“难怪葛校长喜欢你，你真是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苦。我到县里去了。你找个空闲，回家躺一会儿。”庄区员满意地到教委去汇报了。

晚上，庄区员把林一林叫到他的办公室—区员办公室与校长办公室仅三分钟路程。

“小林校长，你猜今天全县大组汇报是什么情况?”他笑哈哈地问。

“我不在现场，不知道啊。”

“所以，我才叫你猜啊。我们第一小组是真正的第一。别的评估组，这个说，材料来不及汇总，那个说，我们就简单凑了一下情况。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听了我们组的汇报，一下子就发火了。‘你们都三个客观四个原因，人家第一评估组是怎么做到的，你们看看自己的材料，再看看第一小组的材料，你们不觉得惭愧吗?一次这么大规模的全县全面检查，交流会开成这个样子。第一小组能做到的，你们为什么做不到?’教委分管领导还算客气，叫其他组明天早晨一定要上交像我们组一样质量的材料。你猜那几个组长怎么说?”

“我猜不出来。”林一林笑了，其实他已经猜出了半分。

“他们说，老庄你别得意，如果我们组有林一林，我们也能做到。我没有埋没你的功劳。我特意悄悄跟教委梁主任说了—‘这全是林一林那个娃娃校长的功劳，他一夜没睡觉。’”庄区员很高兴，一直喜形于色，“以后，不管到哪里检查评估，我都把你带着。”

“庄区员，现在我们学校其他工作还好，就是教师的住房问题是个大困难。这么大学校，就那么一排教师宿舍，不是办法，连我自己现在还住在教学楼楼梯间的小阁楼上，才十个平方米，每天走那悬空的木楼梯都提心吊胆的。假如那木楼梯断了，想都不敢想。不少老教师也的确跑不动了，早出晚归影响教学。”

“马上乡里书记有变动，据说从西边调来一位领导，他家属是位民办教师，如果来的话，肯定会安排在你们学校，也肯定会提出要住房。到时候，你再见机行事，你懂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吧?”

“我还想利用暑假时间，带老师们出去看看，老是困在一个小圈子里，往往内耗严重，看看外面的世界，心胸会变得宽阔。你如果有时间，就带领我们出趟远门。”

“这要不少钱的。”庄区员很犹豫。

“我们悄悄计划着，压缩其他方面的开支，例如吃喝方面的，我们精打细算，会筹到经费的。”

“到时候我如果在家，就陪你们出去看看。俗话说，文人相轻，都成天搅在一起，容易产生纠纷，是该出去风光风光梳理梳理了。”

林一林与庄区员透露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他便着手计划出行的事。

“成校长，花草圩部队现在还有驻军吗?”

“有的，多数是农垦方面的，那圩里的大田一块就是 300亩。乡亲们称驻军是农民兵。当兵辛苦，福利还是很好的，他们种植业养殖业都非常兴旺。”

“他们有多少军车，有没有客车?”

“军车很多，客车可能就两辆。一辆专门接送干部子女到县城读书，一辆是备用的。”

“客车有多少座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