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那天遇到宓闲,乔九舒随口提了一句要半丧事的念头,第二天林鬼就把一张写了日子的纸条送到了相府。
“四月二十七,宜丧葬。”
丞相府门口突然挂起了白灯笼,这事儿传的浩浩荡荡,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有很多人忘记了丞相夫人还没有办过丧这事儿,又不少人都还以为又死了个谁。
这次丧事乔泱只定了个下葬的地方,剩下一切全交给了乔九舒。
直到四月二十六,跟乔氏能搭上关系的人才收到了安国公主乔九舒亲自下的讣告。
二十七号,云卿的遗体被移到了相府整理好的灵堂接受悼念。
云邕来了,老爷子还是有露面,但他托人传了话,答应了乔泱把云卿葬在云家族陵的请求,也答应了让他亲眼看着妻子入土为安。
按理说,给云卿送葬的本该是乔九舒,但四月二十七一整天,没人看到乔九舒,抱着灵位牌的是乔泱。
他没有在乎围观任何人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的路,路上白森森的纸花,没有丧乐,就是安安静静送她一程。
云家虽然立府在云城,但族陵其实是在京郊之外不远的地方。
说是不远,出了城门十多里路还是有的,乔泱一身白衣,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生怕颠着了妻子要转世轮回的魂魄。
乔九舒从头一天晚上开始,一直待在城门口一个简陋的酒馆里,分量十足的金元宝让老板直接收拾收拾回家歇着了。
昨天灵堂后的小屋子里,乔九舒亲眼看着药王府多少年都没有出过世的老药王拄着龙头拐杖在自己母亲灵位前老老实实鞠了个躬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该嘲讽还是松气。
丧队出城门的时候,从乔九舒的角度能清清楚楚看到乔泱怀里灵位牌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冰棺外面又套了一层金丝楠木,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不过是乔泱一个念头罢了。
“云娘一直爱美,以后还要在里面睡那么久,还是冰棺好看。”
既然他想,顺着就是了。
白花花的纸有些顺着风飘进了酒馆,门口发黄泛旧的幌子也跟着一起晃荡。
“神医济世,连这酒幌子也想送送她。”
走路没声的白净和尚掀开门口破帘子也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也不管乔九舒不不搭理他,在柜台后面给自己的酒葫芦灌满了。
然后他抬着有他两个头大的酒坛子费力挪到乔九舒那张桌上,“哐当”一声砸在桌上,过后连自己也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赶紧稳住差点被摔碎的酒坛子:
“抱歉抱歉,小僧还不太习惯干体力活,施主见谅!”
哪怕被这么打岔,乔九舒的注意力还是没有从外面移进来,后来那小和尚也安静了,她就直到丧队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目光,正过一直面向门口的身子看着眼前一颗锃亮的光头:
“嗯……您哪位?”
从小受佛性熏陶的僧人身上会一直带着股宁静的味道,哪怕他笨手笨脚笑起来像朵花,依旧很容易让人察觉到平善的气息。
“小僧月弦。”
只可惜今天的乔九舒是真的没心思去结识什么人,强撑着自以为“温和”的惨白惨白的脸问了对方名号露了个干巴巴的笑脸,然后就继续自己喝自己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