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九舒是在御花园找到谢裔的，不过，不光他一个人。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应景，总之，今天晚上的风很大，云层低压压的总让人感觉随时可能下雨。

谢裔和另一个人就在湖边八角亭里下棋。

乔九舒原本并不关心他们在谈什么，但不小心听到了宓闲的名字，在假山后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伴着大到有些夸张的风声很快绕到了他们后面。

亭子下，湖边是潮湿的陡坡，上有块凸出的石头布满了青苔，勉强能容人放的下一只脚。

因为青苔太滑，又担心被人察觉到，乔九舒只能压低身子，小心翼翼扶着前面几块已经被风化了一些的石头。

跟谢裔交谈的是个带着外域口音的中年男人，他好像因为大风而有些不安：“裔皇子究竟答不答应，还是尽快给在下一个准话为好！”

谢裔不紧不慢地下棋落子，开口声音异常冷清：“此事于我无缘无故，为何要答应您呢。”

“裔皇子您何必跟我绕弯子？咱们互相知根知底，合作是再适合不过，难道几年前发生的事，如今您已经全部忘记了吗！”

短短三句话而已，实际上他们互相沉默已经让时间过去了很久，乔九舒甚至能感觉到丝丝落落的雨滴砸在自己身上，撑着石头的手掌都已经因为石头上被风化而产生的密密麻麻的空隙和裂缝发酸发疼。

谢裔没有说话，上面亭子里的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不语了很久，直到远方天边突然落下的巨雷和闪电打破了沉默。

“护法请回吧，本王做事自有斟酌，您最好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宓闲两个字没有再被提起，乔九舒莫名松了口气，却还不等她一口气彻底舒尽，外域那男人又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话。

“难道你真的不想把他欠你的东西要回来了吗！那是三百个活生生的人命啊裔王殿下！”

雨突然大了，乔九舒伏低的后背只不过片刻就被全部打湿，脸上的人皮面具沾了水周围已经翻起了边儿，再后来，谢裔说了什么乔九舒已经没有听清了，只感觉身体里一股又一股的火焰直接往头顶窜！

勉强撑着意识维持到亭子里的两人离开，乔九舒这才昏昏沉沉稍微卸了力气，却不想突然一阵大风吹来，直接将脱力的她掀进了湖水里。

鼻腔灌水的感觉要比脱力更难受，乔九舒终于捱着剧痛的脑袋费力从冰凉的水里露出头把水吐掉。

飘在水面，上还有越来越大的雨不断冲刷，小腿抽筋的一瞬间乔九舒第一反应却不是先缓解不适，而是再次狠狠把自己的脑袋扎进水里感受窒息，不断刺激着愈发混沌的意识，一遍遍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在这里昏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爬上岸后，她绕开了这会儿本来就没多少人的皇宫小路，异常狼狈地把自己送到了偏殿后方，还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先用为数不多能调动的内力在屋檐下烘干了湿哒哒的衣服，这才放心扒着窗户，准备毫无形象地爬进去。

屋里十七在叫，乔九舒不懂它是什么意思，只能大概知道小家伙好像有点着急，心头的不安一瞬间放大，可是碍于浑浑噩噩的脑子，在短时间里，就连给自己现在这处境想出一个并不怎么能让人信服的借口都做不到。

睁不开的眼皮死死黏在一起，就连扒在窗框上的手臂突然被另一双热乎乎的大手紧紧拉住，乔九舒也没能睁开眼，却下意识往后躲闪了一下。

“小九，是我。”

耳边的声音很熟悉，乔九舒甚至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处何方，只是在听到声音后下意识松了警惕，然后把自己往前凑凑更贴紧窗户，还能动弹的胳膊直接松开窗框往前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