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脚步声,蓝衣老头儿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陷入了呆滞。这一举动更使石万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警惕地看着对方,只待情势有变继而随机应变。
“快点啊不管做什么快点啊!任云生那里还在等着我过去帮忙,再拖下去他可能会死的!”石万启心急如焚,几次想冲上去直接夺回浅打,却见那人呆呆然没有半点反应,反倒因此缚手缚脚,生怕这人留了什么暗招之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蓝衣老头儿脑袋动了几动,僵硬的脖颈像久未上油的老旧机器运转。他缓慢地转过身,沾染着猩红的面目伴随着阵阵嘶吼逐渐狰狞,嘴巴要裂到耳根般不断开合着,其间滚动着粘稠的红浆。刀在他手中斜握,暗红色的血水顺着刀身流下,滴滴落在贡台上,如同献给庙中神明的血祭。
这已经不似活人。
石万启第一瞬间便如是想到。尽管刚才这老头状若疯魔,他仍未如此轻薄地定论对方。只以为这人是发了癫,把刀当作食物。但老头没有眼仁的眼睛却粉碎了他的想法,告诉他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也不知对方没了眼仁之后怎么看人,但它似乎确实能看到微微颤抖的石万启,低吼着挪来。
他不由得往后倒退两步,脚后跟撞在门栅上才醒过神来。石万启看了看老头白惨惨的眼珠,又看了看沾染着血渍的浅打,猛地一咬牙,发足冲上前去。为了能够顺利抢下,他上来便势若奔马地欺身而至。蓝衣老头脚步蹒跚,行动不慌不忙。几乎是眨眼间,石万启的拳头已经抢到跟前,重重地打中它拿刀的手腕。
但听一声闷响,老头身子只是微微晃了晃,而出拳的人却后退一步,捂着拳头脸上满是惊异的神色。石万启来不及多想,忙接着后退两步。长刀上挑,擦着他的鼻尖划过。
“这怎么可能?!”
蓝衣老头儿只会嘶吼,自然不能回答这个疑问。一双白眸落在何处,便蹒跚着走来攻击。这老头虽是行动缓慢,一身老骨头却耐打得很。凭借着两人的速度差距连连进攻,却都只似给他搔痒一般。石万启退到门边,捂着胸口冷汗涔涔地看着对方。这几拳几脚下来,非但没有打出什么有效伤害,反倒因为自己反应稍慢,被对方铁铸似的手爪抓在了胸口。
羽绒衣多了四道浅浅的痕迹,少许白色的绒毛从缝隙中飘出,被风一卷飞入漆黑的夜色里。这一抓若是落在皮肉上,免不了鲜血横流。饶是如此,石万启仍感到胸口处隐隐作痛,呼吸有些不畅。
“不行,这家伙皮太厚了,只用拳头的话根本没办法打得过它。可它握刀根本无懈可击,我不能硬碰硬抢刀。”边想着,蓝衣老头已经走到近前刺出刀来。石万启只好在外围闪转腾挪,寻找着它的破绽。老头好比一个素质卓越却不通技巧的力士,出色的身体素质让他的粗浅技巧全都失了用处。这种对峙着实令石万启憋闷得欲要吐血,虽然对方远不及那只巨大异形恐怖,但仍打得他难以招架。这让他有些怀念起任云生的虎形坠来,有坠子的加持,这缓慢的家伙绝不是自己三合之敌。
石万启躲过一记蹩脚的挥击,暴起往蓝衣老头的太阳穴打去。这一拳打得又急又狠,趁着对方后退半步,他又是连连出拳,打桩机似的往同一个地方挥去。接着扭身一转,躲开刺向肋下的长刀,拉远了距离。蓝衣老头似乎被打得懵了,站在原地微歪着头,连威势赫赫的嘶吼也变得低迷下来。石万启甩了甩手,调整着气息。老头的脑袋简直有如石头一般,一阵拳击下来连浅浅的皮肤都没有打破。寒冷的天气让这具走尸变成了一具坚硬的冷冻肉。
“该死,要是虎形坠在就好了,力气上还可以对抗一下。这是尸体吗?怎么都不带感觉疼的。再拖下去任云生都要凉了,至少来个人帮我一把对了,那个混混呢?”
石万启一惊,这才想起来那男生没有跟着过来。不比任云生,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他连自保的手段都没有,树林里危险未定,这男生绝对比任云生更易遇险。石万启心里焦急,想要出庙看看,蓝衣老头却刚好堵在门口,让他进退不得。
无奈之下他只好抓起台前的木头担架,猛地朝它拍去。
“希望这一下不会出什么事,如果你还是活着的话。”
只听“咔”得一声响,石万启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老皮松木搭成的担架竟从端处折断,木屑纷飞,小半截木块撞到一尊灵官泥塑,打掉了它的半个鼻子。而对方的脑袋只是绽开寸许长的伤口,暗红色的粘稠血液从他的额角缓缓流下,汇入嘴角干涸的血渍,最终沿着旧道滴落向地面。
老头置若罔闻,继续往他这边走来。每走一步,下巴的血珠都会晃一晃掉在地上。石万启见此再无疑虑,不管对方到底是死人还是活死人之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杀掉他,不然外面的任云生或者男生就有一人可能被杀掉。
他抄起木架,卯足了力气往对方头顶贯去。沉闷的“砰砰”声中,老头的脚步却不见停滞,反而愈发得平稳起来。随着最后的蹒跚褪去,对方忽然惨叫一声,从嗓子里挤出意味不明的晦涩词汇。石万启听得清楚,连忙止住了挥出一半的木架。这时老头却动了动僵硬的脸皮,猛地飞身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