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世界总是孤单寂寂又充满悲伤,每个靠近她的人,最终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离她而去。她的朋友寥寥无几,她不想让她的朋友和她一起承担这样的痛苦。
“可是,朋友就是用来同甘共苦的啊……不然还要朋友干嘛?”吉田广美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哑,“难受你就说出来,至少倾诉了,发泄了,心里会好受一点。”
宫野洵沉默了许久,她目光缥缈,声音微凉:“你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吗?”
何尝没有呢?
广美闭上眼睛,神情悲痛,她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自从我爷爷走丢之后,没有他的日子,每天都是煎熬,不再有人在我周围念念叨叨,不再有人一大清早喊我起床,不再有人在吃饭的时候给我盛好满满的饭,在睡觉前帮我关灯……
“我一点儿也不习惯他的消失,可是,他的的确确就那样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我每天走在路上看到像他的背影就冲上去,可结果每次都认错了人……
“那段时间,我每天失魂落魄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从医院失踪一年多了,我没有一天不在担心他……”
宫野洵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眼中是同病相怜的忧伤。
“所以,你失去亲人的感受,我能理解……”广美顿了顿,又缓缓道,“可是,我想,那些逝去的人,更希望的应该是,活着的人能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宫野洵眸光冰冷,轻轻笑了。
如果她连活下去的希望都被人剥夺了呢?
这八年来,支撑她努力生活的动力,就是盼望着父亲能够好起来……因为有希望,她才得以坚强。
好不容易等到父亲苏醒了,她兴奋坏了,仿佛多年来被黑暗笼罩的世界终于涌进了一缕阳光。她以为上帝终于眷顾了她,可谁知,上帝却只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下一秒,就夺走了她父亲的生命……
在她父亲去世的那一刻,她的精神支柱也随之崩塌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需要她了……再也没有……
那她活着,还有什么价值呢?
除了报仇。
是啊,除了仇恨,还有什么能成为她活下去的支撑和动力呢?
……
傍晚时分,冷秀宇才回来,他提回来好多新鲜的食材,敲了敲她的房门,问她想吃什么。
门开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跳进他的视野,宫野洵就立在行李箱后面。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他指着她的行李箱:“你要去哪”
“京都。”
“去多久”
“不确定……也许一周,也许两周,也许更久……”
“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也许回来,但不会再住在这里。我和房东说好退房了。”
“为什么”他望着她,眉心微蹙,漆黑的瞳眸深不见底。
“我怀念我的大别墅了。”她说完推着行李箱,从他身边经过。
走到玄关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掏出了一串钥匙,把它放在了木制的鞋柜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当初租这个房子,是因为它离医院近,她可以方便去医院照顾父亲。可如今……她父亲都不在了,住在这里,又还有什么意义?
“砰!”门被重重关上,那厚厚的防盗门,腐朽沉重,仿佛要将两人的世界从此隔离……
京都。
凌晨两点。夜色漆黑,周围格外静谧,点点繁星在夜空中闪耀,银色的月光轻柔地洒在木质地板上,投映出她上半身的轮廓。
她跪在硬硬的地板上,不知跪了多久,双脚早已麻木毫无知觉,却固执地一动不动。
独自一人守灵的夜晚,静默孤寂。只有头顶橘黄色的吊灯下,几只飞舞旋转着的小蚊虫陪伴着她。
凌晨的风冰凉刺骨,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吹进来,凉沁沁地渗入她的脖颈。
她静静地望着灵堂上摆着的相框,黑白照片上,是她父亲年轻俊朗的脸,他微微笑着,仿佛小时候每次接她放学回家的样子。
她冰蓝的瞳眸空洞洞的,仿佛已透过相框,望向更远的缥缈虚空。
耳畔边响起法医讲过的话:“和医生的诊断一致,死者的确是颅骨损伤导致的颅内大出血致死,但是,失血致死的时间其实很长,若是能够早一点发现,你父亲或许就不会死了……”
也就是说,他父亲,是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痛苦折磨后,才死去的。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握得太紧太用力,指甲似乎都要嵌进肉里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如果证据永远都找不到,如果法律无法制裁凶手,那就让她去评判,去制裁,去惩罚!
她的眼中是浓浓恨意,残忍嗜血,像撕咬猎物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