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鸢？”

{再呼叫也是没用的，你把通讯自检界面调出来，就能看到连接已经断了。}

与墨鸢风格迥异的女性声音自身后或脑内响起，分辨不出具体来向。那声音低沉且缓慢，有节律的叙述感让人对其所述难以升起怀疑。

夏风遥迅速转身抬枪，看到一个明显属于虚像的女孩悬浮在半空中。她的全身有着毫不掩饰的义体改造痕迹，夏风遥判断不出对方身体除了脑子还是否有原生的部分。她留着一头浅红渐变色短发，金属质感颇浓。身着一身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仿照衣物制作的轻型机械装甲，花纹颇具现代主义美感。而最惹眼的要数那背后一双似是由生物质网络编织成的漏风物什，似是缚身的蛛网，又如腾飞的蝶翼。若是看作翅膀，这残破漏风的双翼反使得女孩的形象显出狰狞。那显著沉稳于形象的嗓音与这形象的反差也颇为让人不适。

在看到这个形象的一刻，某种熟悉感席卷了夏风遥，这个不论是不是人的小女孩一定在哪里见过。

{看来你忘了不少。不错，我们之前见过。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暴雨将至，里面的人也是。}

那女孩指了指后门，隐约传来的脚步声让夏风遥当机立断开启光学迷彩快步离开。而那女孩竟闪烁进夏风遥前方的视野飞在左前侧，那双翼每次向后扇去，身体便违背空气动力学一般向前突进一些。似是在引路。

此地距离墨鸢先前标出的据点位置不远，但夏风遥并未径直前往据点，而是走开一段距离简单反侦察后行至另一栋废弃的小楼前。那方楼宇与雷雨的氛围正是相合，外部墙壁间或分布着墙壁剥落的痕迹，门扉虚掩着，透不出一丝光亮。闪电划过天空，短暂地让人能够看到二层的窗户，依稀见得某个四分之一部分被打破。

夏风遥冒着浑浊的雨走进房屋，推门时缺乏润滑的门轴发出的吱呀声与久未通风的陈腐气息相映衬，与附身的风雨一遭让人想要打个寒战。楼中的灯多已损毁，即便或有少数完好，也无奈电路的失修而无法发出光亮。和着雷雨、黑天与作响的门扉，活一副惊悚电影场景的观感。

所幸獬豸信息流观测义眼有切换红外视野的功能，让夏风遥不至于冒着被可能的追兵发现的风险打开自身携带的手电照明。

夏风遥轻合上大门，扫视一圈，左右并无异状，周遭似是只余下自己的心在以铯原子钟般精确的节律跳动。她甩了甩头，想要将迟钝与麻木连同雨水一道甩走，却无法彻底甩掉三者任一。于是她踏着本能的步伐前进两三步，随着又一声惊雷，暴雨盖过方才的中雨以乱珠落盘的气势砸在地面。在雨声之下，听觉上没有追兵的动静。

于是夏风遥靠在墙上想要缓口气，忧心的郁结却堵在胸口，怎样也呼不出去。她不抱希望地再一次查看通讯系统，依旧没有墨鸢的消息。夏风遥脑中闪过数个可靠的身影，在关中，她能想到许多人可以商量眼前的困境。但偏生这事发生在夜之城，若说墨鸢的通讯隔断约莫是被孤立在月背，夏风遥又何尝不是另一只断线的纸鸢，被最广阔的重洋隔绝在异域？

要做的事在思绪中陈列，几分钟内便堆积如山，但眼下最要紧的尚有一件——夏风遥正视向对面仍悬浮空中的女孩。